都说人睡着之后,浅眠时是有知觉的,只是模模糊糊不知所谓,许是离得近了,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尤为好闻,云渺渺迷迷瞪瞪中伸出了手,顺势一抱,便搂住了他的腰,明显感到他僵了僵,却没有立刻挣开。
如此,她的胆子便再昏沉中逐渐壮大起来。
她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思绪乱如麻,胡思乱想之间,窜出一句感慨。
魔尊的腰好细啊……
抱起来特别称手。
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她便沉沉睡去了。
此时的重黎捏紧了拳,几度想将她的手掰开,不知为何最终也没有这样做。
他感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烫,比她的额头还烫,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传染了。
平日里怂里怂气,这会儿倒是胆子大,他稍稍一动,那双胳膊就箍得更紧。
他叹了口气,终究没再挣扎下去,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汗是散出来一些了,热度还未退下去,看来得好好睡一晚才成。
他轻轻放下了手,落在她肩上。
这个时候,他才晓得她比他想象中瘦弱得多,便是比八年前像样了些,这一斤骨头三两肉的样子,还是不像话。
他不由皱眉。
长潋那厮到底会不会养徒弟?
平日里是不给吃肉还是不给吃饭,修仙好像要辟谷,但那不是开光之后的事儿吗,眼下不多喂点肉出来,日后还禁得住饿?
他朝她肩上瞄了一眼,想起她好像就是这边肩膀受了伤。
霓旌应当给上过药了吧,不管用?怎么看起来脸色还这么差?
崇吾宫灵药那么多,搞得他抠抠搜搜舍不得用似的,明日再让她去找找,他记得好像有个什么医死人肉白骨的药膏……
想着想着,他竟然也有些困了。
怀里抱着个什么,似乎很容易让人觉得安心,横竖也动不了,睡一会儿也无妨。
于是,他顺势合上双眼,放松心神,打算难得地睡上一觉。
静下来后,睡着也没有多费工夫,只是在令丘山看到的幻觉,总是一遍一遍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如同一场循环的噩梦。
崇山。火海。鲜血。
哭叫……
怨毒的咒骂,仿佛世间最锥心的刃,往他心头扎去。
能听到梼杌的嘶吼,刀剑铮鸣,还有一只五彩鸾鸟,从山间飞过,落下碎光点点,皆化作火焰,烧尽草木。
他就在那,尸山血海里,却没有余力救下任何人。
低下头,只看到稚嫩的双手,覆着墨色的龙鳞,还未完全化为人形。
天光亮的刺眼,他快要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双手温暖的手,轻轻地递到他面前,掌心是一枚翠色的瑶碧石,用细绳串着,瞧着不像什么上等的法宝,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
眼前的白衣女子,吝啬到连笑容都不愿给出分毫,说出的话也分外冰冷。
这枚瑶碧石,当做信物,你唤我一声师父,我就带你走。
那时的他,眼前全是血,连她的模样都瞧不清,只觉得被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如蝼蚁一般,乞求她施以援手。
渺小如风中尘埃,是他。
孤高如九天寒月,是她。
云泥之别,连直视都成了狂妄。
他看着那掌心捧着的瑶碧石,就如山脚下不起眼的小石头,就如这日的他。
浑浑噩噩,他伸出了手,想要抓住这枚瑶碧石。
突然,他感到腰间一痛,紧接着便一骨碌从榻上滚了下去!
他错愕地坐在床下,恍惚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那场梦醒了。
他回过头看向榻上的人,她依旧睡得很熟,只是这睡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