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窗。
落地窗下景致独好。
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照进来,在地毯上切出一剪四四方方的明黄。
明黄中间,海娜和白耳朵侧躺着一样的姿势,像一对不对称的括号,正在合看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
慵懒无骨,面无表情,水做的海娜支撑着厚重的书本,水做的白耳朵眨巴着琥珀色的竖瞳。
大概是一页看完了,白耳朵舔舔爪子去搭书页,海娜一巴掌把猫爪拍开,舔舔手指,哗啦把书翻下一页。
没人舍得打破那份宜人的娴静,问题是那本书是西班牙文的译本,而据洛林所了解,不管是白耳朵还是海娜,这两只应该都看不懂书上的字……
洛林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海娜,你不热么?”
海娜从书页里借出眼睛:“挺暖和,晒化的油墨很好闻。”
“呃……那为什么还要翻页?”
“一页晒久了,味道会淡。”
这解释当真无懈可击……
洛林拍拍诺雅的手,坐起来:“海娜,你觉得印第安人会进攻我们么?”
“进攻?”海娜想了一会,“100公里内有7支印第安人部落,米斯基托人整理过他们的情报,有资格做族长的一共74人。只要把他们都杀掉,这些部落就会分崩离析。”
“喵呜!”
洛林满脸早知如此的感动:“诺雅,你觉得呢?”
“迈阿密对印第安人很友善……”诺雅低着头,还不如白耳朵有气势,“如果罗姆人遇上这样的邻居,我们肯定会热情地为他们表演歌舞。”
“不过在分别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向他们借一点盘缠……就一点点,你知道,罗姆人要得并不多……”
洛林理解了好一会:“你的意思是印第安人可能想要更多?”
“我不知道。”诺雅的头低得更低了,“但就像谁都不愿信任罗姆人一样,你也不会真的信任印第安人,是吧?”
“还真是……”
洛林的疑惑一下解开了,诺雅一语中的,一切问题的根结就在信任二字。
西班牙人、印第安人,还有洛林,作为影响迈阿密发展的核心三方,谁都不愿给予另两方真正的信任。
西班牙人不相信迈阿密能一直无干扰地平稳发展,不相信洛林会真正彻底地交出迈阿密的权力。
洛林不相信西班牙人的贪婪会止步于行政权利和一小部分税金,也不相信印第安人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安份守己。
印第安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他们大概一直等着,等着西班牙一脚踢开洛林这个“台面上的傀儡”,或是洛林主动撕掉和蔼的伪善的面具。
别扭的三方关系导至迈阿密连镇的市政厅一直主位空悬,没有官方背景的镇长,她当然也就无法从私营性质的黑港升格成真正的“市镇”。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说短期而言,黑港的经营模式能让德雷克商会独享迈阿密地区丰厚的税金和其他收益,但纵观整个大航海的历史,有哪个黑港的保质期能真正超过三十年?
论布尔乔亚的短视和软弱。
洛林突然想到上一世时常能听到的这句似是而非的口号。
短视和软弱是缺陷,与其说是资产阶级的先天缺陷,不如说是人类这个物种的固有缺陷。
因为人是逐利的生物,小利为财,中利为名,大利为义。商人以小利为本,所以短视和软弱才会在商人身上体现很尤为明显。
商人好逐利,因利而生,以利为伴。
他们极容易受到诱惑,误入歧途,摆到现在的社会背景下,就是在缺乏约束的情况下,极容易为了眼前的利益突破底线与规则。
譬如劫掠、走私以及销赃。
悖主流者必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