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他的命,还如此指鹿为马,他想干什么?
这是他在向国朝表态,此次翻脸之后,他就要做那个虽不登君位,却能话事的权臣吗?
瘫坐在龙椅上的老九,听到这句话后,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根本没死的宗师,目光豁然射向墨白。
然而却只见墨白眸光深邃若海,根本望不到尽头。
今日他所经历的一切,刹那间便再次浮现脑海中。
直接对宫里安全负责的禁军竟忽然叛乱,打开城门放明王出逃。
直接对他安全负责的内卫,竟会趁真人不在,行刺于他。
直接倚重为首辅大臣的胡庆言,在他下命后,第一时间不是支持他,反而去请了太后出来,垂帘听政。
老九越想越惊,只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变成了孤家寡人,身为君主,再无一个可用之人,再无一个可信之人。
原来自己的生死从来都只在明王一念之间……
再看看堂下,明王弑君之后,这帮臣子,包括瞿国昌在内,居然任他堂而皇之站在大殿上指鹿为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帝王说话。
老九瞳孔放大,看着墨白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他开始心惊肉跳,缓缓低下头道“死就死了吧……”
老九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跪在地上的德王彻底泄了气,而瞿国昌低着的头,最终也没敢抬起来。
胡庆言一言不发。
张邦立一言不发。
指鹿为马!
一个在朝堂上毫无根基的王爷,居然有朝一日,能在国朝最高权力中心,指鹿为马。
“拖出去吧!”墨白转头看了一眼地下还没回过神来的那位宗师,轻声道。
胡庆言抬头看了一眼新君,见新君不说话,只得内心一声轻叹,正准备招呼侍卫进来将人抬走,站在一旁的张邦立,却是忽然动了,他默然将那宗师扶起来,朝着殿外拖去。
满殿中人皆是诧异,墨白也是微微皱眉,不知张邦立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没多想,只是怀疑张邦立是看不惯这场面,所以直接借此机会退下。
然而,才不过片刻,张邦立竟重新走进来,他手中拎着一颗首籍,对着新君跪下道“陛下,刺客已伏诛。”
殿中所有人看着那颗血粼粼的首籍,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老九亦如是,他望着那颗首籍,先是眼中一阵畅快,随之又骤然惊悚,望向墨白。
墨白盯着那颗首籍,缓缓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张邦立,半晌都未发一言。
最终他抬头盯着老九。
老九身躯陡然一颤,竟道“此非朕之意!”
“陛下,臣有要事想单独对陛下启奏!”墨白终究是没说什么,沉声道。
老九今日受到如此惊吓,哪里肯单独面对墨白。
墨白倒也体谅他,让人去请真人阁下过来。
有了墨白发话,玉清和太清自然不会再拦真人,先前是真人投鼠忌器,陛下被人用剑指着,真人没有办法,才被他们拦下,现在不同,墨白既然没有弑君的意思,那他们再在这宫里阻拦真人,那就是找死了。
最终众臣还是退出去了,太后却是没走,墨白其实并不想她在场,但又没法赶人。
他知道太后是怕自己冲动,一个不好当真弑君,所以才留下看着他。
殿中。
真人盘坐一脚,太后居于帘后。
新君坐在龙椅之上,墨白独立殿下。
很长时间都无人开口。
不知过去了多久,墨白忽然转身,负手身后,直接背对着龙椅上的老九,走到窗口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烟火气“九弟,其实你本不必这般视我如仇,我现在说,你也许不会信,但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步了,咱们兄弟俩之间,总得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