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目如深渊,心中凛然,在边关这些日子,他已见识了圣上三言两语拨动乾坤之能,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家中欲谋下江山,他怎会坐以待毙拱手相让?
不过三两句话,不仅让季延不敢再闹,还顺道卸了季延之职。左龙武卫的卫将军是何职?戍卫京畿的肥差,盛京不知多少人盯着,此职一空,可想而知回朝后,京中那些门阀世家会因争抢此职生出多少乱子来。
圣上这番话看似是君臣之间闲聊家常,实则捏了季延的命门痛处。这季延年少时便纨绔轻狂,能叫他听一言便变色,圣上也是好手段!
他虽多年未回京,但知道镇国公府一脉单传,季延有个妹,爱护如命,他出京时才五岁,今年应是刚及笄。以镇国公府的门第,求亲之人应是不少,圣上这些年多有荒唐传闻,当年虐杀宫妃之事更是下皆知,今日当着季延的面儿提起他妹来,季延怎会不忧?京中如今只怕没人愿将女儿送入宫中。
一场闹剧便这么过去了,事情又回案子上,元修却深看了步惜欢一眼。
“是。”季延低着头,起身时将剑拾起入了鞘。
“起吧。”步惜欢懒洋洋将手收了回来,意态微倦,不再提此事,“你既对李本有愧,凶手之事理当尽些心,英睿问,你便答,早些叫凶手伏法才好。”
季延眉头暗皱,但想起妹之事,终究还是牙一咬,道“臣……遵旨谢恩!”
“嗯,既如此,你这议和使团护卫长之职且先领着,回朝后那左龙武卫卫将军之职就暂卸了,在家中思过,养养性子再吧。”步惜欢就着火盆搓了搓手,漫不经心道。
“李大人之事,臣轻忽值守,甘愿领罚!”季延又道。
“嗯。”步惜欢淡淡应了声,不知喜怒。
季延轻忽值守,有错在先,又君前失仪,挑衅有功之臣在后,步惜欢却一句未提,所言颇似君臣之间谈聊家常,却叫季延一下变了脸色。方才那轻慢之态忽改,白着脸跪了下来,道“陛下的是,臣知错!”
“季延。”这时,步惜欢懒散开了口,他没抬头,只专心烤着火,那炭丝银红,将男子清俊修长的手指镀一层暖粉,那手指却在翻覆时隐有明光夺人,“你也老大不了,镇国公府一脉单传,指着你光耀门楣,你这不知轻重的性子也该收收了,别成日跟个孩子似的,论稳重还不如你那妹。”
此话似有深意,季延只以为他的是两国议和之事,懒得与他辩,回头看向暮青,不依不饶。
呼延昊一笑,目光狠嗜,牙齿森白,“很快就会与本王有关了。”
季延恼怒抬头,脑门青筋直跳,“此乃我大兴人之间的事,与狄王何干?”
那女人母狼似的,草原那夜不知杀了多少狄部勇士,连他都在她手上吃过数次亏,就凭那剑都握不稳的三脚猫功夫,跟她决斗?简直不知死活!他的弯刀在入客栈时解了,即便佩戴在身,这等蠢货他都懒得拔刀。
“决斗?”呼延昊在二楼凭栏下望,左耳鹰环闪着寒光,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元大哥你别拦我,我要跟她决斗!”季延手中剑落地,人却直往前钻。
“你想宰谁!”元修一按季延的肩,不过两分掌力,那剑啪一声便落了地。
长剑龙吟,鸣音盘旋,直冲屋梁,剑光赛雪寒人眼。
“你!你你你……”季延自娇惯,从未被人苛责过,乍一闻此话气得指着暮青,指尖直颤,颤了几颤,忽一拔腰间佩剑,“爷宰了你!”
暮青冷然一笑,“如此不成人,何谈后嗣?”
季延却闹了个红脸,道“伯仲叔季之季!绵延后嗣之延!”
“咳!”元修咳了声,季延是他儿时玩伴,多年未见。镇国公府一脉单传,这人儿时便娇惯得紧,这回在议和使团的护卫军中见到他,他还以为他在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