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笔伐于本宫无碍,不过是牝鸡司晨、专宠善妒、不堪为后之言罢了,不疼不痒!”
“啊?”邱安一听,一腔敬意顿时泛出苦味儿来,“娘娘,您饶了末将吧,末将哪敢这么劝?”
他敢这么,圣上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罢了。”暮青也没强求,只把眼帘一垂,似有些不清道不明的心事。半晌,她道,“你到外头候着吧,本宫片刻就来。”
“是!”邱安如蒙大赦,麻溜儿地退了出去。
人一走,暮青便吩咐道“取笔墨来。”
月杀看向暮青,抿着唇欲言又止。她该不会想要亲自劝谏主子……劝谏圣上吧?离宫已然月余,她还没传过家书,圣上定然盼着,见信不知该如何欢喜,倘若信上皆是劝谏之言,只怕圣上不会开怀。
正想着,彩娥已将笔墨纸砚摆到了素几上,并去对面研起了磨。
暮青提笔蘸墨,却久未落笔,只望纸发呆。其实不劝也无妨,反正她已率先在淮州文武面前下了懿旨,步惜欢是不会拆她的台的,无论他愿不愿,事情都已成定局,她想传封书信只是因为……想他了。
可是提笔情怯,她竟一时不知该写什么好。记忆之中,她只在从军时传过书信给步惜欢,因每回写的都是“我很好,勿念!”这事儿被他记了许久,没少翻旧账。
那这回,换一句?
暮青思索着,落笔。安子和彩娥的眼神飘落纸上,只见那字风骨奇秀,走笔似刀刻,转眼间便成一封家书“我很好,盼君安。”
安子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这就成了?
月杀却松了口气,不是劝谏之言就好,有句盼安已属不易了。
彩娥倒觉得这家书不错,想当年皇后娘娘还是周美人时,出走前曾留书一封给圣上,那上头可是直书圣上名讳的,她翻到那封信时的惊慌至今记忆犹新,今儿这信至少有个君字。
三人各含心思,暮青瞅着信,也在琢磨。
这样可行?步惜欢读了前头这句会不会容易想起从前之事来?他可是最会翻旧账的。
这么一思量,暮青便觉得不妥,不由将信团了团,随手弃了。
旁边三个看客的心随信一同揪起坠下,比大敌当前都紧张。
暮青拽过张纸来,遥想相识之初。那时,她在西北,他在汴都,后来即便同在盛京,她也多数时日在军中,与他相知相恋,却难长相厮守,反倒是他弃了半壁江山之后,行军南下之时,他们才得以日夜相守。只是才半年光景,他们又因国事而不得不再次分离。离宫之前他曾问她,他们到底何时才能长相厮守,她告诉他国泰民安之时,可何时才能国泰民安?
只要一有此念,她便忍不住觉得前路漫漫心头愁苦,不知不觉间便下了笔,“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罢,看客怔住,暮青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步惜欢不知何为鹊桥,到时问起来,该嫌牛郎织女的故事过于哀婉凄楚,不吉利了。这人一贯挑剔,不行!
暮青把信一团,又扔了,继续拽过张新纸来,搜肠刮肚,好半才纠结地落了笔,“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好酸!
还没写完,暮青就一阵恶寒,把信速速团起,挥手一掷,仿佛要掷掉一身鸡皮疙瘩。
如此这般,她写一张扔一张,没多久,暖阁里就跟下了一地雪团子似的。宫人们的目光来来回回地睃着,想不通皇后睿智无双断案如神,怎么一封家书就难住了她?
许是想起还有正事要办,暮青缴械投降,大笔一挥,“想你!”
俩字成一书,下笔运力之深,气势之威凛,大有“本宫就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