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午时。
暮青计诱岭南军入仙人峡腹地,斩岭南王一臂,诛端木蛟,杀敌万余。两军兵发南霞县时,岭南军的尸体铺满了一线坡,战马踏尸而行,岭南王被拴在马后,傍晚时分抵达护城河外时,已然衣甲残破,足膝见骨,只余一口气儿吊着。
原本约好午时过后就会抵达仙人峡接应的骑军失约未至,城楼上竟无一兵一将,恍若空城。
月杀将手一抬,命神甲军列阵戒备,却见城楼上被慢慢地推出几个人来。
那几个人被五花大绑着,穿的是将袍,甲胄已卸,刀兵已缴,看见城下之景无不如见塌。
几个将领身后皆有个衙吏持刀逼着,看起来都不像首领,而那瞧着像是首领的人却一副文人之相。书生望见城下之景,眸底亦见惊浪掀起,他的目光从两军染血的战袍上掠过,从灰扑扑的凤车上掠过,从月杀的战马后掠过,最终落在披头散发不似人形的岭南王身上,许久未动。
残阳夕照,护城河水红似血池,染了书生的眸,入骨的杀意叫人战栗,缓缓地道“老贼,你也有今日?”
岭南王摇摇晃晃地仰头望向城楼,日薄城高,城池兵将皆如梦如影,他已看不清城上之人,只是恍惚看得出一个青衫长须的轮廓。
……廖山?
不!那声音绝非廖山!
是谁!
月杀蹙了蹙眉,脸色微黑。
暮青一把撩开了凤车的帐幔——这声音好耳熟!
“怎么?时隔不过三载,你就记不得本王了?”书生冷冷一笑,抬手揭了面具,只见那白面长须的面容之下是一副青年容颜,从军三载,烈日风刀雕凿了眉眼,当年逃出生的少年再回乡已是青年模样。
三载?本王?
岭南王涣散的目光忽然迸出惊光,听城楼上传音如钟。
“奉圣命保南图三皇子归国,现南霞军中主事将领皆已拿下,守城大军困于瓮城,恭请皇后娘娘处置!”话音震荡在城池上空,群龙无首的南霞军仰头望向城楼,不知该如何是好。
城中,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对着城门指指点点。
城外,凤车之中走下个女子来,锦带明黄步步生风。护城河上,吊桥放了下来,女子独自走上吊桥,那风姿如人间的一柄孤清之剑,劈开两岸青山城下血池,兵锋直指岭南兵封了二十余载的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一人策马而出,见了暮青,下马拜道“参见皇后殿下!”
暮青立在书生打扮的乌雅阿吉面前,当年在军中亲点他入特训营的种种尚且历历在目,今日所见所闻不由令她心头疑问重生。
乌雅一族在西北军征兵前夕被灭,江湖传言凶手是图鄂族的鬼兵,目的是乌雅族内的一件圣器。可听乌雅阿吉之言,此事与岭南王干系甚大,若果真如此,那么岭南王要乌雅族的圣器有何用处?
乌雅阿吉自称本王,莫非他是乌雅王?可当年乌雅族人被杀后皆被剜下了左眼,族寨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人都烧成了焦尸,乌雅阿吉幸免于难,走投无路才投奔到了军中。她当时推测,他被仇家追杀却不隐姓埋名,应该是当时情况紧急,没时间弄到假的身份文牒。按此思路,乌雅阿吉此名理应是真名,那为何魏卓之当年在军中听见他的名字却没有识破他的身份?
南霞县奇峰险峻,易守难攻,即便没有淮州之乱,神甲军要过岭南也需用奇策。步惜欢不声不响地把乌雅阿吉派来岭南担此大任,难道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凡此种种疑问,皆在暮青心头一掠既罢,当下全都按捺未提,只道“带岭南王随本宫一同上城楼!”
城楼上,岭南将领被押着跪迎凤驾,暮青从诸将身旁走过,面向瓮城,临高望去。
数万大军仰着头,见到暮青,不知该跪不该跪。
半个月前,王爷欲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