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年纪很老了,从资料上看,已经快九十岁了。
据说他在养老院里非常沉默寡言,也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看风景,就是看书。
他的子女年纪也老了,不能经常来看他,孙辈来得就更少了。
顾念之和霍绍恒两人跟着志愿者小组走了过来。
他们俩是新来的,都看着别人怎么做,再依葫芦画瓢。
顾念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好像也没有一定之规。
那些志愿者们三三两两跟养老院的老人说话,做游戏,或者打牌,搓麻将,还有唱歌、唱戏、拉二胡、弹琵琶,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顾念之叹为观止。
她悄悄地对霍绍恒说“来看这些老人的,也都是中老年人了……”
年轻人就没有来养老院做志愿者的。
霍绍恒不动声色地说“人都是有同情心理的,特别是当自己也快要步入老年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顾念之点了点头,跟着他在养老院大楼前面的草坪上慢慢走着。
草坪青葱翠绿,一路走过去,清晨的露珠打湿了她和裤脚。
来到那人待着的树下,顾念之笑着将他们准备的一本书递了过去,说“您好,我们是志愿者小组的,您今天心情不错啊。”
顾念之是很会说话的自来熟,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回应,她几乎强行将那本书放到那人的膝盖上,继续说“这书很有意思,是一本,写的是几十年前的事,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那人听了,漠然将她的书推到地上,生硬地说“不感兴趣,我从来不。”
顾念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您从来不?!那您的业余时间做什么呢?”
那人皱了皱眉头,“我业余时间做什么事,关你什么事?”
这天真是没法聊了……
顾念之眨了眨眼,赶紧换了个话题,说“不是关我的事,我只是好奇而已。先生,您刚才在看什么呢?”
那人容色稍霁,低头说“蚂蚁搬家啊,在树下能看什么呢?当然只有蚂蚁搬家。”
顾念之走过去,弯下腰,跟着去大树底下的蚂蚁搬家。
只见一只只蚂蚁正忙忙碌碌搬着东西往大树底下一堆比较松的土堆里钻进去。
顾念之笑着说“……这是要搬到大槐安国里去吧?”
那人抬头,意外地看着顾念之,声音和缓了许多,没有那么生硬了,他问“你知道大槐安国?”
“知道啊。”顾念之直起身子,在树下站定,背着手说“南柯一梦里面的嘛,淳于棼做梦误入‘大槐安国’,娶公主做驸马,生了五子二女,官位显赫,结果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所谓的‘大槐安国’,只是他家门前大槐树底下的蚂蚁洞而已。”
“是啊,人生就是一场梦,一场空欢喜而已。”那人长长地叹息一声,情绪更加低落了。
顾念之见他像是很有感触的样子,马上趁机问道“您怎么这么说呢?我觉得人生不是一场梦,虽然大家最后都会尘归尘,土归土,但是人生的意义本来就不在结果,而在经历。”
那人抬起头,微笑着看着顾念之,很是和蔼地说“跟年轻人说话真有意思,果然是生机勃勃,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顾念之“……”
她十分想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脸上的改装出问题了。
霍绍恒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说“我们也是年纪一大把了,虽然比您年轻,但跟‘年轻人’三个字还是离得比较远。”
“哈哈,是吗?”那人的眼神有些浑浊,其实已经看不太清顾念之和霍绍恒的模样。
但就因为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他反而没有被他们的伪装迷惑。
只是听顾念之的声音,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