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多诺万所预想的那样,战斗结束得非常快,不存在什么短兵相接。敌人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并不能让他们的心理防线有所巩固,埃修不可理喻的强势表现早已经摧垮了他们的士气,依斯摩罗拉民兵的呐喊与冲锋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触即溃、作鸟兽散、抱头鼠窜、鬼哭狼嚎……任何能用在败军身上的形容词此刻都完美地适用于这八百来名波因布鲁的预备役。多诺万在冲到半路时就已经有些兴致阑珊,作为一个标准的巴克利好战分子,他更希望敌人在死之前能看到自己的剑锋,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无异于奢望,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颗颗惶然耸动的后脑勺,交锋的阶段被粗暴地跳过,提前步入无趣的战场打扫时间。要不是多诺万是军事主官,得跟在埃修后面作出表率,他都有心调头就走。
“投降,我们投降!”溃军之中不知是谁率先撕心裂肺地这么喊了一嗓子,而后连锁反应启动,雪原上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人,高举双手,有些人唯恐自己的诚意不够,甚至解下了自己的革甲,用力将武器扔出老远。埃修原本已经准备挥斩出去的狼斧停在半空,而后缓缓放下——他没有杀降的习惯,不过他以往面对的敌人一般没有机会表明投降的意图。多诺万见状也借坡下驴,就此止步,同时打出个“聚拢阵型”的手势。
把这些人形容成猪真是抬举了。多诺万环顾四周,鄙夷地想,就算是七八百头猪,依斯摩罗拉这点人手也要闹哄哄地抓上大半天,这些人进攻磨磨蹭蹭的,投降倒是爽快得不行。多诺万随后又把脸耷拉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在埃修正式决定如何处置这批战俘前,监管他们的苦差事估计是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果不其然,埃修朝多诺万招了招手:“先把这些人看住。”
“馊主意。”多诺万毫不客气地说,“我们人不够。要我说,就该让他们就地滚蛋,在雪原上自生自灭。”
“然后呢?”埃修反问他一句,“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会因为走投无路成为游荡在依斯摩罗拉周围的流寇?”
多诺万识趣地闭上嘴。他当初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将依斯摩罗拉周围的贼匪清剿得七七八八,那段时间里他不仅是民兵部队的教官,同时还兼任治安队长,每天操练完民兵就拉出去找不法之徒检验成果,但不得不说效率低下得让人反胃——所能的实战经验仅限于让民兵们见见血的程度,战利品更是乏善可陈。后来多诺万干脆直接以“杀猪”代称。这并不是一段很愉快的经历,也正因为如此多诺万知道如果自己再在这个问题上固执己见的话只能是自讨苦吃。埃修这一问刚好戳中要害。
“那您最好快些做决定,”多诺万悻悻地说,“依斯摩罗拉现有的口粮可不够这些人一顿吃的。”
“不需要担心,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不可能没有补给线与后勤营地。”埃修唿哨一声唤来焚野,翻身上马。依斯摩罗拉的燃眉之急已解,但还有另一个战场等着他去收拾残局。
多诺万听了一愣,上前一步拦在马前:“领主阁下,如果您是想靠着收编这些被吓破胆的乌合之众以及缴获到手的粮草在短时间内拉起一支成建制军队的话,我劝您最好放弃这个念头。依斯摩罗拉不是什么屯兵重镇,只是一座小得可怜的荒僻村庄,这些人吃不下也养不起。”
埃修看了多诺万一眼:“基本的军事常识我还是有的。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收编他们,但对于这批战俘我的确另有打算。”
这时焚野已经不耐烦起来,多诺万的拦阻无疑是对这头神骏危险的撩拨。它的温驯仅限于曾经用暴力将其自尊碾碎的埃修。焚野朝多诺万喷了一口湿漉漉的响鼻,居高临下地朝他呲出一口森然的利齿,企图把这个碍眼且妨步的人吓退。但是多诺万纹丝不动,视线也直勾勾地盯着马背上的埃修:“那请问我有权知道您的计划吗,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