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的上半夜,挂在夜空中那轮明月透亮皎洁,而此时才与中秋交了夜,那月亮就好似耗尽了光彩,渐渐被缥缈暗黑的乌云遮得暗淡,没有了那一片月光的笼罩,偌大宫廷点缀在黑压压一片寂寥中,只靠人的呼吸声透露着生气,实在压抑至极,
单靠引路灯笼那点昏暗光线驱逐不散这漫漫黑暗,打得再多,也只能够照得亮楚子凯虞昭二人眼前的一小块地,宫道尽头的前路,漆黑如同藏有鬼怪的山洞,令虞昭发怵,每一步都稳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走着。
“啊——”
凌空的一声凄厉嘶喊惊破了这黑暗,分明离凌妃宫中还很远,这声音却是十分清晰告知了她此时承受的痛苦有多剧烈,吓得虞昭身形一晃,下意识将身子一缩,想靠近身旁的楚子凯寻求庇护。
“别怕,”楚子凯将虞昭双手都拿过来,紧紧握住,出声安慰过后,紧贴着带着她往前走,可方才凌妃的那一声嘶喊声,也让他手心也忍不住冒了汗,这给予旁人的安慰,显而易见,根本寻不到几分底气。。
相伴而行,两人都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再拐了一个墙角,终于快到了,远远可见凌妃所居的镜花楼灯火通明,那里头能传出一条长街那么远的嘈杂声,昭示着里面此时混乱一片。
既然还乱着,或许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楚子凯就是怀揣着这一点希望才稳下心神,不由再将脚步再加快了些,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镜花楼宫门处。
值守在殿外的翁御医满头大汗,跪在地上不停地看药写方子,屋中稳婆催补汤催热水的声音没有断过,些许宫人们脚步匆匆进进出出,端进去的木盆中,皆是盛着冒着热气热水,转眼端出来时,就全已经变成了一盆盆鲜红可怖的血水。
时不时就传出凌妃撕心裂肺的喊声,一声凄厉盖过一声,刺得人耳膜都阵阵发疼,一胆子小的宫女手忙脚乱中被这叫声惊到,脚下一个趔趄,从台阶上摔下来,手上的盆子稳不住,哐啷被打翻,血水泼出去好远,差一点就溅到了才进门的楚子凯和虞昭身上。
“陛下驾到——”
“啊——”
冯运通传御驾到来的声音,和凌妃惨得脱了人样的怒声喊同时响起,后者竟盖过了前者的风头,掀起在场众人心中惊涛骇浪的波澜,继而,便是如死水一般的沉寂。
里头喊了许久疼的人蓦然就没了声音,也并没有期的孩童的尖锐啼哭响起,哪怕是一两句象征早产体弱的低气声都没有。外头的人皆知凶多吉少,跪下俯首不敢发出一点动静,都硬着头皮屏息凝神,等楚子凯发话。
“凌妃如何了?”问这话时,楚子凯握着虞昭的手力道前所未有的大,此时突如其来的异常平静,让他心慌如乱弦胡拨,目光所及,是泼了一地的血水。“孩子能保住吗?”
满目都是代表着绝望的红,未等他人做出答复,楚子凯其实已然知晓了结果,心中担忧蓦得沉沉落下,带着磨心之痛的难过随后升了起来,没有了侥幸一念支撑着他往前走去,脚步变得无比沉重。
翁御医观望了一下四方情况,战战兢兢膝行上前,拱手垂头回禀道:“启禀陛下,凌妃娘娘是不慎被蝎毒侵体,惊得胎气大动,才至早产,皇子尚未足月,又受惊惧殒伤,微臣惶恐,恐怕不敢完全保证……”
悲剧好似已是定局,根本无需谁保证了,翁御医话语不敢说完,也无需说完,他之后想要表明的意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迎接此后果了,只都本能存着一点期望,希望求得上天怜悯,给个转机。
可上天却甚少怜悯世人,该赐予痛苦时,一秒钟都不愿宽恕给人缓冲,翁御医话音刚落,就见凌妃身边的老嬷嬷哭天抢地撞出来,她像是悲极,毫无仪态地扶住殿前柱子跌坐在地上,俯首捶地,前气不接下气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