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缓缓,快至黄昏时,一行车驾人马才在驿站靠停休整,虞昭近来身子明显变重,有些不适应舟车颠簸,一下车就觉疲乏得很,强打起精神用了晚膳后,便懒懒歪靠在塌上放松养神。
行程中楚子宜不用被先生栓住念书,被楚子凯提去书房查问了功课后,可算得了准许,连忙就跑来看望虞昭,得了自由,楚子宜越发活泼,一边不亦乐乎同藕花她们斗刀螂,一边同虞昭吐着苦水。
“父兄讨厌,准夫子跟着,却不让我把大灰虎妞它们牵出来玩……”
“先在书房,父兄抽我的书我都背对了,他还是凶巴巴的说我成日只爱调皮捣蛋,我分明没有……”
说话间,楚子宜手下的螳螂一爪袭击出手,将藕花的那只掀翻在地取得了优胜,见此,他腾地站起,大喊了一句好,转头忘了方才挂满口的抱怨,提高了声音同人炫耀。
“赢了赢了,我就说嘛,我的双刀大将军可是我爬上最高的那棵树上捉的,自然战无不胜!”
本是昏昏欲睡,虞昭几次差点合眼入梦,都被楚子宜的喋喋不休吵惊了瞌睡虫,却也不生气,依旧面带微笑耐心听他讲述着,看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也稍立起身子随宫人们一起拍拍手给他捧场。
“好了,天色不早,明日还要行路,殿下快别玩了,该回去梳洗歇寝了。”
早已察觉到了虞昭的疲惫,热闹完了,卓姚即刻就上前劝楚子宜等人收了伙,又指了宫人将他带回自己的屋子,送至院子里再嘱咐了几句,回来扶着虞昭入了浴房。
沐浴完毕,虞昭换上寝衣坐在妆台前,见今日过来帮自己拆发卸簪的人是莲叶,转头瞧她,奇怪道:
“怎是你?茉香呢?我不是说过,你才来,这几日先适应适应不必侍奉,去陪藕花说说话吧,这一年来,那丫头可是牵挂你。”
“是奴婢让茉香姐姐歇着的,要与藕花说的话,方才在路上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将虞昭的关切一一回应妥当了,莲叶轻轻上手,摘着虞昭头上的首饰钗环,继续道:
“小姐不必与我这样客气,虽我原是跟着夫人的时候多,对小姐的心,却与藕花是无差的,您与夫人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中,而今夫人走了,我只求今生能和藕花一起尽心侍奉您,还请小姐待我与藕花一样,万不要生分了我。”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只当是莲叶初来乍到心头不安才说出这样不自信的话,虞昭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微勾嘴角示以安慰。
“咱们都是一起经历过险阻喜乐的,你两姐妹于我,自然都是一样亲近,我不过是怕你会不习惯才让你先歇几天,你既想近身陪着我,当然没问题,反而我还怕你嫌我如今变矫情了事情多呢。”
莲叶连声答道:“怎会怎会,能得小姐抬举,是我与藕花之幸……”
“好了,什么抬举不抬举的,你我之间若说这些话,那才叫显生分了,”
言谈毕,虞昭欲安抚莲叶话中顾虑,让她搀扶着自己入寝,待她放下床帘后,没立刻吩咐她退下,半坐在床上再与她谈了会子心,后实在敌不过浓浓困意涌上,也没能等到楚子凯回来就熄了灯,独自躺下入了梦。
春夜寂静得江水无澜,忽炸开了两声惊雷,虞昭的好梦被生生被吓断,下意识把身子往旁边靠去,想如往常那样钻入那人的怀抱寻得庇护,却出乎意料的扑了个空,缓过神后茫然睁眼查看,旁边的床褥竟没有一丝体温。
约是四更都已经过了,楚子凯竟一直不曾回来过?虞昭心头疑惑,彻底没了睡意,动身掀了被子,朝外头唤了唤人。
“我在,是这雷声把小姐惊着了吧,”
掌灯守夜的人竟还是莲叶,她快步入了床室,安置好灯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