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老京城有讲儿,庄馆三宝“厨工、跑堂、茶房”,那不是白叫的。
在拉住顾客,留住顾客上,后两样的重要性并不比能做出一手好菜的厨师差多少。
一个能干的跑堂,腿脚麻利,一只手可拿、端三个装满热菜的盘子。眼睛尖、记性好,客人来过一次,第二次就能认识。并具有能将本店菜名和售价倒背如流,靠心算来结账的本事。
而茶房除了为客人上手巾把儿,添茶倒水之外,还得负责制作各式茶点。最重要的是必须了解京城婚丧嫁娶风俗礼节,以便协助来饭庄办婚丧事的客人招待亲友。
因而当年客人专门喜欢把上规模的宴请到某某饭庄举办,除了菜品质量上有要求,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图得跑堂的周到服务和茶房的懂礼节。
更令人惊讶的是,一旦跑堂的或茶饭干出名气来了,他们要是辞职,就能让饭庄子损失一批吃主儿,而且他再到了哪处庄馆,这些老主顾就能跟到哪儿。
这种忠诚度哪怕今天明星的“铁粉”也做不到,否则明星开的餐馆也不会黄那么多对不对?
这是什么?这就是非常的个人魅力。
像过去京城“八大楼”之一,“新丰楼”出身的“堂头儿”栾学堂就是典型代表。他一出走,把“新丰楼”拉躺下一半儿。
所以像李福这样难得的多面手儿,不但是“衍美楼”离不开的骨干精英,也是各家庄馆争抢聘请,变着法儿想挖走的人才。完可以说,这事关一家“老字号”的买卖兴衰。
但就是在日伪政府刻意打压洪家产业的八年里,李福因为记得洪禄承的好儿,念着洪家的厚待,难能可贵保持了一颗忠心,与洪家同甘共苦。
他不但没因别家开出的高薪跳槽离去,还变着法儿的拉住客人,帮洪家尽心竭力地维系买卖。
这就使得“衍美楼”成了洪禄承回京接手时,为数不多的账上尚有盈利的店铺。于是洪禄承为此也把李福提拔到了“堂头儿”的位置上。
应该说,这完可以算作旧京商界里难得的佳话了。而东伙如此齐心,他们各自又都是三十岁左右正当年,满可以大展拳脚把老铺中兴,干出一番新气象来。
可惜还是生不逢时,无论是之后的内战导致的物价飞涨、食材紧缺,还是之后统购统销的物资控制政策,以及弥漫社会的勤俭朴素新风尚,都让洪家的买卖步步维艰,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而最后,在无可逆转的时局下,两个人的东伙关系走到了不得不终结的一天。
1955年,作为洪家最后离开的伙计,是李福亲自锁上了衍美楼的大门,并把钥匙交给洪禄承的。当时,就连洪家的老宅也已经腾给街道了。
在这里得额外提一句,过去的买卖人都是迫于生计才远走他乡的。所谓“故土难离”嘛,人走千里万里,那根儿还是跟家里的老坟地连着呢。所以这就有了另一个规律“落叶归根”。
也就是说,各地来京讨生活的人无论最后挣了多少钱,总要回老家养老的。
像旧京买卖行里通常情况是,不同地方的人聚集成势,把持不同的行业。但任何买卖铺户,外地雇员也都要住在店里,每年只有年假可以回老家跟亲属短暂团聚。娶了老婆也是要留在家乡带孩子照顾公婆的。
这点哪怕是有身份的管理人员也不例外,他们的生活都由学徒照顾。这要是一家人真正能团聚在一起,也只有等到正式辞工荣养的那一天了。
这种情况下,李福觉得在留在京城实在没什么意思了。他又听说家里分了地,就打算安心务农了。因此就拒绝了政府的工作安置,带着洪家给的安置费和积蓄回到了老家和家人团聚。
可偏偏李福出来学徒的时候就小,回家的时候才三十多岁。正是壮年的他既在乡下待不踏实,也不会干农活。他怎么待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