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
这一天既是周四,也是冬至,更是杨卫帆计划好的行动之时。
因为每周四的下午一点半之后,他的母亲和那些有空来探视父亲的哥哥、姐姐照例都会在父亲秘书韩山的陪同下,去神经内科的主任办公室,听专家组汇报最新的治疗情况。
只有这一个来小时,他父亲病房里的人最少。他们遭遇的阻力也最少。
于是就在这一天的午后,杨卫帆开着吉普车,把完被蒙在鼓里的寿敬方和洪衍武送到了“参零幺”医院。
他几乎是掐着一点四十五的时间点,把他们领进了有警卫员守卫的特护病房。
果然,病房里除了昏睡中的杨耀华以外,房间内就只有一个大夫和值班护士。
杨卫帆见状暗自松了口气,便再不耽搁时间,马上请寿敬方开始诊治。
寿敬方倒是不慌不忙,保持着风淡云清的惯常姿态。
他先给杨耀华号了一下脉。然后又翻起病人的眼皮验看来一下,随后他只问了屋里那个大夫和护士一件事,那就是病人现在自己还能吞咽东西不能?
从护士的口中一得到肯定的回复,寿敬方便再无疑虑,马上让洪衍武把他的紫檀木小药箱放在桌上。他自己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黄铜的小钥匙,准备开锁行诊了。
这也是中医的老规矩,药箱永远得锁上,只有行诊之前才能现打开。因为药箱里的东西既能救人也能杀人。
但就在这时,那个大夫也是彻底看明白了。
他立刻意识这事儿蕴含着巨大的风险,思想中的警惕性促使他马上进行干预。
他不但盘问起寿敬方的来历来。还问这件事,到底穆团长,杨参谋长(杨卫国)知道不知道?
没想到寿敬方还没答话,杨卫帆已经先出头跟他杠上了。
一句话没解释,倒是颇有点蛮横地说,“杨耀华可是我爸,我请大夫给他治病,还得通过你不成?这没你的事儿,甭多管闲事。”说完,就催促寿敬方继续诊疗。
但杨卫帆持这种态度,情形也就更明朗了。
别说那大夫已经能确定这里面的事儿不对,寿敬方同样犹豫着停了手。就连洪衍武也凑过来询问。
“杨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儿,你不会没打招呼吧?”
事已至此,杨卫帆便不得不挑破窗户纸了,很痛快地承认自己是自作主张。但他同样表示,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话说得挺爷们。
“你们放心,你们只是负责给我父亲治病。哪怕这件事出再大漏子,也有我来担着呢。无论谁问,我都会跟他们说清楚了,保证丁点不关你们的事儿,成么?”
只是话虽如此,他还是有点一厢情愿了。杨耀华的官位在那儿摆着呢,各方各面,牵扯的麻烦大了。
何况寿敬方如今根本就没有行医资格呀。就凭他这么白齿红唇一说,怎么能这么轻易放下思想的担子?
所以寿敬方沉吟半天也只是皱着眉,实在难以答应。
洪衍武在一旁看着也是干没辙。
其实他倒是有心帮杨卫帆说话,因为当初洪禄承身染沉疴之时,他的心情和杨卫帆绝对类似,他最能体谅一个儿子有多么想救自己的父亲。
但是寿敬方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这次能来就已经够意思了。他又哪儿能逼迫表叔硬往自己身上惹这笔糊涂账呢?
就这样,事情就僵在这儿了。而且这么一耗时间,那屋里的大夫和护士可就借机都溜出去了。
这下杨卫帆可不能不着急了。他知道,至少那穿白大褂的“四眼儿”肯定会当汉奸报信去,再耽搁肯定什么都完了。
于是当机立断,他马上就跪下了。嘴里直说,“老爷子,这事瞒您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没其他办法了,您是我父亲最后的一线生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