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话,让殿中二人心思俱动。王章眼神微亮,似乎看到一丝转机,王景崇面无异常,保持着恭敬的姿势,一副天子忠犬的模样。
“敢问陛下之意?”试探着,王章问刘承祐。
刘承祐显然早有打算,不假思索,看着王章吩咐着:“杨邠槛车押还,业已近月,此事确也不好再拖下去。杨邠身份特殊,朕苦思鞫问之人,未有合适者。而今念起,欲以王卿负责此事,想来以王卿之刚直,必能秉持公心!”
天子的打算,让王章大感诧异,心中不由猜测着他的用意。不过,纠结的神色快速地从其脸上掠过,谨慎地应下:“臣奉谕!”
“王侍郎知悉此案前后,就由他从旁支持王卿推鞫!”刘承祐又指向王景崇。
闻令,王景崇立刻躬身道:“是!”
“对了!”眼神一闪,刘承祐又瞧向王章,语气有些严厉:“一事不烦二主,杨家人那边,就由王卿交待一下,他们这段时间在东京四下奔走,大扰人心,让彼辈安分些!”
二臣告退而去,坐在高高地御案后,刘承祐盯着王章老迈异常的背影,表情逐渐收敛起来。
王章今日的表现,虽然面上无恙,但刘承祐心中着实不满!
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王章与乡党杨邠疏远,那是在刘承祐与杨邠矛盾最紧张的时期,那个时候,王章的做法在刘承祐看来,就是在向自己靠拢。彼时杨邠秉政,王章掌财,若是这二者一如既往地“沆瀣一气”,那么给刘承祐给造成更大的麻烦,刘承祐夺权的进度会更加缓慢。
后来,以王章兢兢业业,不避流言,不惜名声,鞠躬尽瘁而为国家计,操持着大汉艰难的财政,刘承祐还对他生出了感佩之情。
然而此刻,忘却了王章的那些功劳、苦劳,刘承祐只有一个想法,终究不是与自己一条心的人呐......
压下心中小小的不快,刘承祐收起思绪,又自案上拿起一叠奏章,随意地翻阅了一番,嘴角微微勾起,面上渐露玩味之色。
这些奏章,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朝中大小臣子针对杨邠各项“罪状”的弹劾。朝廷里,从不缺见风使舵的“精明人”,有意思的是,在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杨氏故吏!
原本对于拿办杨邠,刘承祐还心怀疑虑,怕引起朝局混乱,然回京之后,细观朝臣反应,那颗心很快安定下来。他高看了杨邠的影响力,这终究不是太平盛世,在武夫当道的时代,杨邠这文臣,纵使是开国功臣,其份量能有几何?
抬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鼻根,刘承祐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处置杨邠,如何收尾此事。不管如何,杨邠的事,已然掀起了一场政治风波,他可以不顾忌大多数人的想法,然对王章、郭威这些仍我朝廷重权的河东元臣,不免小心安抚。
而王章方才的表现,已然给了提了个醒!
步出崇政殿,王章在殿前停留了一会儿,泛白的面上表情郁郁。
察觉到了天子的用意,王章心情愈加沉重。嘴角翘起一道苦涩的弧度,思及天子所提杨家人的活动,杨邠若当真谋反,他那一家子,只怕早被一网拿下了。
而让自己鞫问杨邠,王章并不觉得,这是在卖自己一个面子......
“相公在想什么?”王景崇恭敬地声音响在耳边。
偏头一看,王景崇面带谄色,落在王章眼里,总觉有股阴鸷之意。并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意,王章以一种嘲讽的语气道:“我在想,王侍郎忠心,世间难得啊!”
表情一滞,目光中的狠色很快隐去,王景崇垂下头,当作不明其意,道:“相公谬赞了,下官实不敢当。身负君民,自当尽忠职守,杨邠逆贼一案,相公若有吩咐,下官必全力以助,不敢怠慢!”
“哼!”只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