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士护从之间,御驾匀速前进,与洛阳城之间的距也越发接近,巍峨耸峙的洛阳城垣映入眼帘,也越发清晰起来。
站在銮驾上,刘皇帝朝后张望了一会儿,视野所限,目力有限,但刘皇帝也依稀能够感受到后方漫长随驾队伍的嘈杂。
沉吟了一会儿,刘皇帝召来喦脱,吩咐着:“去,把国舅唤来!”
西幸随驾队伍中,能被刘皇帝呼为国舅的只有一人,新晋宰臣不久的李业。而刘皇帝也给他派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差事,同韩通一道,负责公卿百官以及那大量随众的管理安排。
西行队伍实在拉得太长,过了许久,李业方才策马而来,马上驰骋的身姿,潇洒敏捷。虽然是个文人,但李业的骑术是十分优秀的,并且李国舅尤爱骏马,当年在原州担任刺史时,他就搜罗了十匹雄健异常、千金难市的宝马,后来回朝述职,把其中最优良的六匹献给了刘皇帝。
而自还朝任职后,一些钻营逢迎之徒,想要走李业门路时,也多以良马、宝鞍探路。在主管刑部的这些年中,李国舅打击了不少贪腐违法,然而若说他本人有多清廉,也是得另说的。
对于李业的一些偏好以及人情往来,刘皇帝心中实则也是清楚的,但从没有计较过。倒也不是纯为私情,而是李国舅办事,还是有一条底线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都有一干秤。
不得不说,在地方十多年的历练,在各方面李业都有了巨大的提升,这也是刘皇帝会委他以要职重权最根本的原因,绝不单纯因太后的关系。
而进入开宝六年以来,随着拜相,可以说,李业也攀上了他事业的一座巅峰。
原本的政事堂诸公中,赵匡、李处耘主管军事,与他无所相侵。魏仁溥的地位无可动摇,李业有心无力,却也看得开。王溥以及窦仪留守东京,尤其是与他素有冲突的窦仪不在,那么在西京,他李国舅的话语权也无形得到了抬升。
因此,对于西幸洛阳,朝廷公卿之中,最积极的,就要属李业了。并且,此时的李业,正处干劲十足的之时,而朝廷大部搬迁至洛阳,千头万绪,也给了他施展的空间。
“陛下有何吩咐?”至御驾侧,李业行礼问道,态度恭敬。
论年纪,李业实则比刘皇帝大不了太多,不足一轮,勉强可以算是“同龄人”。当初被刘皇帝近乎“发配”至原州,心中固有不服,但是对刘皇帝的敬畏大抵也就从那个时候养成了。
回朝之后,已故太后李氏也对他多加交待,说他与刘皇帝既是舅甥,更是君臣,要谨守人臣之礼。而李业呢,纵然没有太后的嘱咐,他又岂敢冒犯皇帝?因此,在外人面前,李国舅或有跋扈蛮横之举,在刘皇帝面前,素来都乖巧地似只小猫。
看着自家小舅,刘皇帝微微一笑,示意他免礼,而后开门见山,直接指着后方吩咐着:“西幸洛阳,随众过多,初至西京,安顿不易,恐上下混乱。待至洛阳,这上上下下安置事宜,舅舅要多加担待,以免产生错漏!”
没错,以洛阳如今的条件,容纳个百万人,也是轻轻松松的事。不过,这一下子迁来二十万人,自官至军及民,想要稳稳当当地落实安置,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没一段过渡的时间,只怕也可能真正安定下来。
“是!”闻之,李业面上不见难色,反而露出几分兴奋,干脆地应道:“陛下放心,臣敢不悉心竭力?”
交待完李业之后,刘皇帝也就回到銮驾内部了,同时命人把皇后大符唤来,夫妻俩同乘一车。而在洛阳城南,一场盛大的迎驾仪式已然准备好了,在慕容彦超的带领下,洛阳官吏勋贵齐出,超过三十万的西京百姓被动员起来,以迎御驾。
当刘皇帝正式驾临时,以洛阳之广大,也被那排山倒海般的万岁呼声震撼地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