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火微微晃动着,照耀在帅帐中每一个人脸上,那阴晴不定的光线,仿佛映照着他们复杂起伏的心情。
宽敞的大帐中,人数并不多,原本刘旻是打算把全军千人以上指挥都召集军议,不过被康保裔劝阻了,用他的话说,这等时候,正该中下层将领安抚士心,为防不测,不宜擅离职守。
当然,更重要的则是,攻城受阻,这等涉及到军机决策、关乎到大军前途的会议,不便中下层军官参与,在上面得出明确结论之前,还是需要保密。
对于这番说辞,刘旻认可了,因此,参与这场军事会议的,只有龟兹阵前的几名高级将领。
“受阻龟兹城,十日有余,今日又血战未果,攻城的损失情况,已然通报了,诸位也是亲眼目睹,为今之计,该如何破局?”沉闷的气氛,最终被刘旻打破,环视一圈,缓缓问道。
此时的刘旻,已然将白日那冲天的怒火与满脑袋的负面情绪都给收敛起来了,人也冷静了,虽然语气依旧凝重,却也让在座的西征高级将领们莫名地松了口气。
“殿下,请恕末将直言!”壕阵使慕容继业当即开口道:“我军已然把龟兹城都炸毁了,今日之战,虽然损失惨重,但守军也是强弩之末,若是能坚决贯彻,未必不能克关夺城!”
慕容继业年轻气盛,又勉强算得上皇亲国戚,因而也敢大胆表明看法,不过,如此言论,又显得过于大胆了,隐隐有指责今日稍显保守的收兵之议。
刘旻也微微有些皱眉,毕竟鸣金还营是他的决议,看了看慕容继业,刘旻道:“伤亡太大了,我们数万大军远征,一兵一卒的补充都极为困难,若为一龟兹损折过大,那今后的仗,如何打?”
闻言,慕容继业当即道:“殿下,今日一退,那来日又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方才能载得破城之机!今日之退,让守军得喘息之机,今日顾忌之伤亡,来日同样不可避免!
已然死伤数千,再多数千又何妨?顿兵城下,时日越久,就越危险,且不提那些游弋在外的黑汗骑兵,若待其国内援兵陆续赶来,届时如何抵敌?恐怕那时候我们想的,就不是怎么克城破局,而是如何安全撤兵了!”
慕容继业话虽然有些纸上谈兵,但还是颇有几分道理,只是,如此态度,有些不给魏王面子了。
杨延昭在旁,看了眼刘旻,发声了:“慕容将军不要激动,情况还远不至此!”
慕容继业倒也全是一根筋,此时也望向刘旻,见他面无表请,心中也不免有些打鼓,迟疑了下,方才拱手道:“殿下,末将只是就事论事,如有冲撞之处,还望恕罪!”
闻言,刘旻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今夜召集诸位军议,本就是论此前战事之得失,正需畅所欲言,毫无保留,你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指出了一些问题!”
顿了顿,刘旻又道:“或许是我犹豫保守了,或许不惜伤亡,今日就能拿下龟兹,然而,若是今日出尽全力,仍不得下,那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就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了!”
刘旻的想法很简单,一是顾惜将士伤亡,二则是,今日若退,休整两日,还有办法刺激恢复,若是拼尽全力,犹不能下,那可能就会让人丧失信心了,这样后果是可怕的。
然而,不得不说,慕容继业的话,又让刘旻不由警醒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软弱了,倘若坚决一些,龟兹未必不能克。
这二人的考虑,都有其道理,只是立足的角度不同,慕容继业只是将领,他考虑的只是如何拿下龟兹,多付出些代价也无妨。
刘旻是统帅,他除了要攻城克敌,还要考虑全军安危,除了当下之敌,还要考虑未来的援兵,要考虑整个灭国战略。
而听刘旻的回应,慕容继业暗松一口气的同时,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