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蛇们的追捧,即便是临时工,那也是披着官皮的,对于一般的江湖草莽、黑恶势力而言,也是实实在在的权力,甚至是洗白上岸的机会。
何况,普通的黔首氓民懂得什么,他们只认官身,也往往软弱地屈从于暴力与强权。官府的当权者们,有自己的亲旧需要照顾,地方的乡绅郡望以及那些商贾,也需要安排些自己人,方便做事,这些势力勾搭在一起,可想而知过去的密州地方究竟是什么情形。
有官府做后台,掌握着执法权的那些“临时工”,自然是肆无忌惮,对普通工商农民,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密州的污浊情况,甚至流出州内,传到道司,河南道按察司当初迫于舆情,还对密州官府进行过一次治理,拿下了一些州县官员,但治标不治本,风波一过,时间一久,便故态复萌,即便作风有所收敛,但本质并没有多少改变。
地方势力勾结在一起,是极其顽固的,对朝廷不敢反抗,面对打击也没有太多强力的反击,但朝廷想要根除他们,同样是不可能的。而作为朝廷代表的官僚,又往往受不了诱惑与威胁,与之勾结。刘皇帝所深恶痛绝的那些景象,在密州尤其突出。
因此,当刘皇帝爪牙伸向地方道州之时,在河南这边,密州就是一个重点打击对象,武德司的专使王疆,更是下了狠手。
作为大汉北方第一大港,胶州港还是比较受瞩目的,武德司也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只是过去他们的重心在于国安监控,吏治只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若是把精力都放在地方的这些蝇营狗苟上,那武德司恐怕就干不了其他事情了。
何况,过去的密州,虽然弊病丛生,罪恶重重,但表面上确实呈现出一派兴旺繁荣、茁壮发展的景象,官府的权威很足,朝廷的统治很巩固,这是超过武德司甄别标准的。
不过,这一回,在刘皇帝意志下,武德司自然也转移工作重心,全心全意为刘皇帝的吏治澄清运动服务,把精力都放在反贪除恶上来。
王疆也是前武德使王寅武的族侄,原本也是受了牵连的,不过等王玄真意外崛起,获得刘皇帝信任,拜为武德使后,王疆也跟着死灰复燃,后被任命为武德司河南道都知。
对于密州的情况,王疆自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很了解,以前不动,那是不在意,但如今诏令来了,政治狂潮一起,密州就是河南道这边第一个开刀的地方。
王疆与京中专使相互配合,根据搜集的证据,对照名单,按图索骥,从州衙开始,把相关人等,一一锁拿。整个过程也非一帆风顺,有武德司的情报,加上紧急行动,对官僚的抓捕,很顺利,他可不敢反抗,以免以一人之罪,株连到家族亲人。
问题恰恰出现在那些利益关连者身上,不管是豪强乡绅,还是那些黑恶势力,竟敢反抗,尤其是那些江湖草莽,居然聚众对抗官差拘捕。
那些人胆大包天,以凶狠立身存世,无所畏惧,但再狠也狠不过武德司,直接将之定性为造反叛乱。于是官兵出动,平叛剿贼,那些盘踞在胶州港湾的大小民间势力,被扫平了一大半,很多人,连审讯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杀了。毕竟,都造反了,还审什么。
对密州的综合整治行动,前后持续了近两个月,两个月后,密州州县官府,有八成的官吏下马,轻一点的就地免职,重一点则流放,而更多的是被押到西京去,不是去接受审判,是去赴刑。为了避免放权太过,刘皇帝做下了规定,如非特殊情况,一应犯官罪吏,都要押到京城服刑。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大整治,对密州而言,是伤筋动骨的,原本良好的经济形势受到重挫,民间的经营行为受到严重打击,官府混乱,行政秩序瘫痪了好一阵,港口也一度萧条,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证明朝廷的治贪除恶是错误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