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政殿,议政堂。
朝廷中枢的一干大臣们齐聚于此,赵普、刘晞、赵匡义、吕端以及新履任的财政使韩徽,这是当下文官权势最重的五人了。
作为管理天下事务的行政中心,从来都是忙碌的,哪怕在同一片宫殿群内办公,但像这种宰臣齐聚碰头议事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
而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必然有大事发生。堂内,气氛有些严肃,这一个个权势人物,各自安坐,或品茗、或养神,一时间都没开那个口。
还是主持会议的赵普率先打破沉默,环视一圈道:“阳翟之事,还请诸位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赵普言罢,第一次参与这样级别会议的韩徽稍作沉吟,便语气严厉地道:“这个潘佑,恣意妄为,无所顾忌!未经请示,擅作主张,清查楚公地产,谁给他的权力,朝廷该当发文痛斥!”
韩徽气势汹汹的模样,与他平日里的沉稳,大不相同,仿佛就是在表态一般。赵普瞥了他一眼,心中也不免生出些异样。
而见韩徽痛批潘佑的行为,赵匡义却悠悠然地开口了,言语中颇有些针对的意思,道:“韩相此言,怕是有失偏颇吧!阳翟乃是京畿道属地,潘佑身为主官,对治下土地本有管理之权,他的行为,合情合理,合法合规,有何不妥?
若因楚公之故,他在行事之前,也曾行文,向朝廷通报情由,做出了解释。潘佑之举,完全符合新制,既在朝廷颁布的条文律令范围之内,若不顾其情,横加申斥,怕也是不妥!”
这太阳仿佛是打西边出来了,赵匡义竟然为潘佑说话了
韩徽听此驳斥,看向赵匡义,心中暗思,因财政使之职,还是把赵匡义给得罪了。不过,从各方面,韩徽可都不怵赵匡义,只是稍作思索,便淡淡地质问道:“依赵相之意,潘佑自行其是,冒犯天威,还是合情合理的了?”
“韩相言重了吧!”赵匡义语气也严厉了几分:“只是几方药田的事,还不至于上升到冒犯天威吧!像潘佑这样的纯臣,所作所为,一心为公,朝廷该当予以肯定保护,多加支持才是,否则,岂不让那些忠臣贤士寒心?”
赵匡义这么说,在座的几人,都不由蹙起眉头,实在没有想到,在此事上,赵匡义竟然如此态度鲜明地支持潘佑。
注意到众人的异样,赵匡义又瞧向赵普,慢悠悠地说道:“赵公,今日会议,是给潘佑定责议罪的吗?”
“自然不是!”赵普深深地看了赵匡义一眼,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然后说道:“二位的意见,老夫知晓了,暂且放下争论,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说着,赵普看向一脸沉容的吕端,露出一点浅笑,问道:“易直,你以为如何?”
吕端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挺直着身体,一板一眼地冲在座诸人行了个礼,斟酌着说道:“在下认为,阳翟之事,根本问题在于,楚国公所拥土地,是否属于帝产!若是,那么当由少府处置,朝廷不当干预,倘若不是,那么潘使君依税制清查造册,便属于照章办事,朝廷没有苛责的理由!”
这干大臣讨论事情,自然不会看那些表面的东西,探讨的乃是潘佑清查刘曙土地这项举动背后影射的东西,也正因为涉及到皇家,关乎到刘皇帝,这才引得他们如此重视。
“楚国公身为皇子,其产业,自然是皇室之产,其间事务管理,自有少府及宗正,外臣岂能干预!”韩徽接话道,态度坚定。
赵匡义则紧跟着道:“据查,楚国公的土地,除了公府自行置办,有不少都是陛下赏赐。而大汉的功臣勋贵,所拥地产,同样有不少得益于陛下恩赏,这两者之间,又又何区别?”
见韩、赵二人再起争执,赵普伸手止住他们,想了想,朝吕端说道:“易直所言,可谓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