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兴奋难当的沈老将军赶回福建巡抚衙门,向福建巡抚王士昌面陈此次招安事宜之时,一盆冰冷刺骨的冰水泼头盖脑地将他那颗火热的雄心给浇灭了。
“士弘兄,国事艰难啊!!!”坐在客厅上首的福建巡抚王士昌,面对着麾下老将所带来的喜讯,脸上古井无波,让沈老将军的兴奋之情,不由收敛几分:“去岁辽东一战,我大明朝二十万将士死伤无算,更使得辽东防线漏洞百出,不足以应付努尔哈赤逆贼进逼了。为了抚恤阵亡将士,重新招募战士抵御外辱,本已积困良久的国胬更是雪上加霜,不得不向百姓征派粮饷赋税。”
“故而,就连我福建上下也难能幸免,库府空虚之下,拿什么来安抚这么一批桀骜不驯之辈乡勇,又拿什么来支付一年之薪饷?”
一个现实的问题摆了出来,巡抚大人言外之意不用细述,如沈有容之辈也能猜出一二。
“可是大人,若能招安彼辈,不但能使我福建立得一支可战之水军,同时还能获得两处开发良好的基地,还请大人三思啊!”老将军脸上的的焦灼之色,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而是为了不能招安这支队伍而惋惜。
到了他这个年纪,功名利禄与他而言,仿若过眼云烟,只是忧国忧民之心不死,妄想着能为大明的未来布下一枚暗子,开拓一片可以为大明朝抵御来自海上侵袭的防线来。
对于老将军的眼光见识,王士昌自然是很佩服的,就连前任首辅叶向高也曾夸赞多时,只是浸淫官场多年,很多时候并不是你做得对的那就好了的:“士弘兄,此议已定,没有转寰之余地,还请你也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而且依你所言,这伙势力并不为非作歹,反自帮助我等清剿海匪,那岂不更好?战后既不用我官府出饷犒赏抚恤,又能给我福建百姓带来安居,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王士昌很清楚沈有容的打算,而沈有容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政治抱负,那就是东番一地的归属。可处在王士昌的位置上,下面有想要冒头出来的下属,上面又有觊觎他位置的同僚虎视眈眈准备外放,官场一道讲究的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之说。
像招安海贼山匪之流,在战乱之时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在平日,只要这些人不滋扰民生,抑或实力不强者,清剿还来不及,谁又会主动去招安他们?这不是给人家找攻奸的由头吗?
至于开荒东番,迁徙百姓驻于其岛上,长远说来是美好的,可落到王士昌这个现任福建巡抚头上,却不是一件好事。开发一片土地,所要花费的时间和金钱是以十数年计的,若在他的任上开发的话,且不说劳民伤财,光是这个时间上的等待也不是他能接受的。十数年后,谁知道他还在不在福建任上就职?
成事,则功绩官声皆不属于自己;不成,自己还要担着劳民伤财,背负一大包袱的风险,无论怎么算,他王士昌也落不了好,那何不如就此维持原状呢!
沈有容嘴中所言,两三年间东番岛上已有两处规模开发良好的城镇,这王士昌是完全不会相信的!他也不是没有在基层做过,如何不了解开发一地的代价多大呢!
“这事就此打住,既然士弘兄也在,正好我跟你商议一件要事。这如今辽东战局糜烂,朝廷要各省加派兵源支援辽东,你还得帮我拿出一个章程出来,看该招募多少乡人才合适!”
随即,为了阻止沈有容还想要劝说下去的欲望,不动声色间,王士昌就用一件说不上多么重要的事情转移今天两人的谈话。
“这个募兵之事,过去就有定律,依此而行就是。”黯然神伤中,情知巡抚主意已定,沈有容也不好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只得就此作罢,另寻时间劝谏。
李天养哪里想到,都不用他去寻那太监税监出头,沈有容私底与巡抚商议此事之时,就已经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