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这种感慨,李潼此前也有,不过眼下的繁忙较之前段时间又有不同。
眼下的他,身领三职,每天退朝陪他奶奶吃完早饭后,要去哪处办公都要仔细想一想。还有王府里访者络绎不绝,其中有一些他吩咐府员要留意的人,还要匆匆归府去亲自接待,可谓分身乏术。
不过好在三处职事也都是相辅相成的,比如他所检校的礼部瑞应诸事,想要准确评判祥瑞的等级,就需要对历代仪轨渊源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而在礼部坐堂,又能接触到大量的应时礼式,反过来又能督导礼书的编写重点所在。
至于崇文馆那里,李潼也时常前去坐堂,与馆臣交际还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读书。他知自己仗着脑海里记忆还可自夸满腹诗才,但扒开这些表面,其实也是不学无术,基础薄弱得可怜。三板斧吓唬吓唬人还行,长期下来,难免露怯。
虽然一个人到古代不攀科技读古文有些挺没出息的,可他现在的状态终究有些特殊。身在朝廷中枢,不乏千年的狐狸,没点底蕴积累也实在不好讲《聊斋》。
当然他读书也是有选择的读,主要是翻阅事例与综合性强的类书,比如秘书省前辈虞世南所编的《北堂书钞》与欧阳询等人所编的《艺文类聚》。
这些类书广引古籍,综合性强,覆盖面广,对于时下专业的学术经义研究或许显得有些浅薄,但李潼也不是真的要搞学术,略通大概,与人交流知其所言也就可以了。
而讲到类书,李潼又联想到由他举荐参与编书的徐坚。
徐坚也是湖州吴兴人,且是太宗后期妃子徐惠的侄子,另一个姑姑则是高宗李治的婕妤,年幼时便有聪慧之名,李潼他老子李贤旧封沛王时,还曾经在王府专门召见过徐坚。
如果说双方还有什么更亲密的关系,那就是徐坚的叔叔徐齐庄与李潼的生母沈氏族人还是姻亲。其人年近而立,早年登进士第而外放为官一任,最近是作为选人入朝准备参加制举,登门拜访少王,小叙前谊。
也是在徐坚口中,李潼才知他生母沈氏的确凿身世,而且还知道有两个舅舅如今还在流岭南。
不过这种事听过也就算了,李潼连他生母都没见过,前身虽有一些记忆,但也已经很模糊,更谈不上与母族其他人有什么深厚的情谊。
日后有暇倒可以托人寻访一下,吴兴沈氏这一南朝著宗虽然已经式微,但在有唐一代也是传承悠久的衣冠家,若其族众果有才力堪用,也是值得再续前缘。
李潼之所以举荐徐坚,也不是因为这些故谊,而是因为徐坚这个人素质的确不错,而且还是开元名臣。甚至在武周一朝,就有乏甚节操的杨再思称赞其人“凤阁舍人样”,可见徐坚的确不凡。
李潼读书的时候想起徐坚,是因为徐坚在开元时期所编写的《初学记》同样是唐代类书的代表,博不及《艺文类聚》,而精则胜之。
李潼对《初学记》之所以印象深刻,在于他曾经精读过,这一部书本就是当时作文作诗检索事类的工具书,哪怕到了后世在研究唐代诗文的时候,也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编修《礼式通辨》是政治任务,虽然对李潼的资望有所加持,但想要在诗文领域确立自己的学术地位,还是要有新的著述。
所以他是打算《礼式通辨》编修完毕后,趁着班子还没散,以徐坚、张说这些人为核心,提前把《初学记》这部书给编出来,也能更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
就在李潼忙于诸事的同时,时局也并没有停滞不前,朝野大事频生。
比如外遣使者调查周兴死因,自然是查不出什么来的,因为凶手们早在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陆续返回了神都城近郊,就在城东感德乡已经开始组建故衣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