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邸中堂里,临淄王独坐于席中,脸上并没有什么喜得麟儿的喜悦,只是苍白、显得有些憔悴。他也并不关心邸中人员的出入,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闷头饮酒,同席中宾客们也乏甚交流。
堂内的客人并不多,只有几个王妃母族的武氏子弟以及安平王李隆范等寥寥几人。甚至就连早前临淄王每有设宴便全无缺席的王仁皎都不见踪影,不过王仁皎的儿子王守一却坐在客席中,旁若无人的自酌自饮,对着满案酒食大快朵颐。
这样的宴会氛围,自然让人倍感压抑,客人们也都不甚自在。
等到天色擦内的时候,仆员王毛仲匆匆登堂进告,顿时引爆了临淄王的怒火:“禀大王,平一公子告今日需往城南造访神秀法师,不及入府告贺,请大王见谅……”
“这全无人性的恶亲……连他嫡亲妹子产子都不来见,反倒走访僧徒殷勤!”
李隆基听到王毛仲的回禀,脸色顿时一怒,抬手便将酒杯摔在了地上。他同武氏女结亲,武载德之子武平一对这一门亲事一直不怎么热心,很少走访这一门亲戚。
但凭心而论,李隆基对武平一这个妻兄还算不差。武平一生性恬和、并不热衷势利,但却颇有诗辞令才,所以李隆基也时常授意他所资助的时萃馆刻印武平一的诗辞文赋,助这位妻兄在士林文坛扬名。
此前彼此间虽然不算热络,但面子上总还过得去。
可就在几个月前,李隆基因欲使妹子和亲而遭到士林抨议、人生经受大挫折的时候,武平一这个妻兄非但没有雪中送炭,反而还公然焚烧了往年时萃馆所刻印的他那些诗集,以示与临淄王这个伦教败类划清界限,自此之后不再往来。
遭遇挫折后,李隆基满心的灰冷,倒也并不特别在意此事。今次之所以遣员相请,是有感王妃孕产不易,希望能召其手足至亲前来看望安慰,却不想武平一仍是如此不近人情,自然让他分外的感到羞恼。
眼见临淄王肝火大动,席中几员宾客也都尴尬惊惧不已,一个个噤若寒蝉。
但唯独混不吝的王守一却笑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又呵呵笑道:“世人惯是趋炎附势、避嫌远祸,这世情大王难道不知?美酒佳肴既已具备,又怎么会因为何者缺席而有损滋味?情事上是注定要有损伤了,若是再折了口腹之欲,只是大王自己加倍损失。”
李隆基虽然将王仁皎之女纳为细人侍妾,但却不怎么瞧得上王守一这个惯在市井招摇厮混的家伙。
此时听到王守一作此发声,他的心情不免更加的烦躁,只是摆手冷声道:“既入府中,酒食自然管够,吃饱喝足后乖乖归家,不要在外浪荡犯夜!”
王守一闻言后只是撇撇嘴,嘿然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他同临淄王之间谈不上融洽,从这人第一次登门便贪图他妹子开始,早年如果不是因为阿耶劝告,也不怎么乐意敷衍迎合。
如今临淄王势位被夺,就连阿耶对其都敬而远之,而王守一今日之所以登门,那是为了给自家妹子撑腰。他虽然不具势力,但却颇有人面,不想邸中大妇产子之后便刻薄对待自家妹子。
顺便因受临淄王的连累,他今年参加武举的资格都被剥夺,听到坊间热议北征战绩,心情也是分外的失落恼火。到临淄王府上来大吃大喝一通,也不算被白白连累一场。
李隆基坐在席中继续生着闷气,其他宾客们则尴尬的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府员却又来告道是门外有十几人来访,皆言来贺临淄王添丁,且各自携带了价值不菲的礼货,眼下正在门外接受京营将官的问询记录,请示大王是否要迎入府中?
李隆基接过仆员们递来的那些拜帖,见到多是陌生的名号,不免有些不解。
他正思忖何时同这些递帖之人有了往来的交情,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