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家伙满嘴敷衍,李潼也不再浪费口水,索性直往帐中行去,口中则叹息道:“你等徒众或许不知,我与窦七公常有往来,灵感寺相逢之前,某日还在乐游原上有见,言及登高揽胜、京中无过此原。当时窦七公还笑言此近有园墅阁台,要赠送于我助此兴致,情深言切,让人推辞不开。却不想兴致未达,人已成故,今天总要见上一面,近诉悲情……”
“你、你胡说!七叔何时也没有应你!”
少王话音未落,堂中一名跪灵行哭的窦家子已经跳了起来,指着信口开河的河东王一脸忿忿道。
李潼当然是胡说了,但见有人跳起来,当即便顿足停下,转头望着对方,眼神转为冷厉,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亡灵帐前,不言俗事。我也只是一时情切有感,偶然提起旧日交际情形,何至于如此疾声厉言?”
“本来就是如此,七叔根本就没……”
年轻人听到这话,气得脸色通红,戟指少王继续大声吼叫。
李守礼本来就有些不情愿来吊丧,见状后更是火大,大步冲到这里,抬手拍落这窦家子手指,并怒声道:“你在斥谁?晴天白日,大好时光,如果不是情真难却,谁又愿意入此丧门沾惹一身的晦气!这么说,是指我兄弟讹诈你?你窦家好大的威赫,好厉的门风,尸骨方寒,旧事否定,是觉得我家不配与你家交谊?”
听到李守礼这番话,李潼真的是大感欣慰,这个二兄好歹不再只是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这番话真是说的掷地有声。
他见此处争吵已经引来堂外许多宾客围观,便抬手将李守礼拉后,并说道:“二兄不要再说了,咱们兄弟今日登堂,是告慰亡者、传递悲情。窦七公恶疾暴毙,想也没有时间向子弟从容交代细则,斯人已去,这件事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区区一处原上宅业,得之未必称喜,近游还不免睹景思人,不要也罢。”
说话间,他又一指那跳出来的窦家子,冷声道:“不知之事,不要立断。我不与你穷争,不是因为怯论是非,而是因为不想惊扰亡灵。放心,偶言此事,当时也只是戏言,我若真贪你家园邸,当时就要立作筹谋了,哪会留事于后?园业是你家,谁都争不走,安养之余,谨慎修身,不要辱没了先人。”
听到少王这么说,堂外宾客们不免窃窃私语,倒没有几人怀疑少王会下作到赶在窦氏丧礼上信口开河,多数看法都是应该真有此事。
但乐游原上庄园乃是京邑美产,只怕就连死了的窦七当时也只是场面上的客气寒暄。眼下少王随口道来表示彼此情深,但窦家人矢口否认,似乎生恐少王追究不休,这作派实在是有点不符合大家气象。
周遭宾客议论纷纷,堂内窦家族人神情难看无需多说,一名年长者入前指着年轻人厉声道:“平日教诲许多,临事如此失礼!还不快向两位大王道歉!”
“免了,食言能自肥,我兄弟美宅不惜,也不乐受此礼!”
李守礼摆手冷笑,转又对李潼说道:“既然已经传情表意,那咱们也走罢。”
李潼摇了摇头,继续举步向帐内行去,口中说道:“我与窦七公诚有一段良情,这一点无涉其他。旁人言辞如何,不必在意,但今天不能近诉悲情,总是有些不能释怀。”
“跪下!快向大王叩请恕你失言之罪!”
窦氏老者见状,举足踹在自家子弟膝窝,并疾行上前拉住河东王衣袍,一脸歉疚道:“孩儿悲情难遏,拙言失礼,还请大王体谅近日家门多厄,不要怪罪。至于七公与大王旧谊,其人虽然不在,但情义不可折损,待到家门忙过此节,一定履行前约。”
“你家子弟已经那么说,我兄弟若再受此业,时流该要怎么非议?”
李守礼仍是一脸忿态,但也注意到三弟微微勾动的尾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