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至于来某,罪事不只此案。此前数日,坐失官仪兼车行皇城,要一并入量。你如果不能将他系引案中问事,案事发回省中秋官,入呈政事堂,我亲自审理!”
李昭德讲到这里的时候,神态间颇有几分不满,前日他就打算在南省道途直接逮捕来俊臣,但被别的杂事牵扰,等到转过头来,来俊臣已经闭门不出。
他虽然是宰相,但南省诸司做事都有章程,也不能直接越权插手下司问事,但言语之间已经对杜景俭的保守行事非常不满。
被宰相如此训斥,杜景俭心情恶劣可想而知,他本来不想接手此案,可是既然事情发在了他的案上,如果不能处理周全、还要呈送上司,年考的时候便是一大污点。
尽管杜景俭还在争取量刑轻重,但圣皇陛下的相关批复也已经流传开来。涉事两人俱高位,本来就不能完全按照刑律裁断,圣皇陛下既然已经公开表态,基本上就算是已经定论了,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来俊臣流放江州,自然让人不满,感觉判处太轻。但也不能说完全的失望,起码这家伙是被踢出了朝堂,不会再毒蛇一样盯着在朝群臣,也能让南省诸众长松一口气。
而来俊臣被贬,本身也是一个信号,意味着圣皇陛下对这些酷吏们已经不再像此前那样过分纵容。所以朝内朝外也都不乏人摩拳擦掌,准备乘此势头去围攻其他仍在朝局中的酷吏们。
至于河东王,近日都居禁中,有关其人与圣皇陛下的相处细节,其实也通过一些渠道传递出来,时流不免有感少王所受宠眷之深。
可是当河东王的判决作出后,还是令人大跌眼镜,越发觉得天意高难测河东王竟然被直接夺爵且免了司礼少卿的官职!
如此惩罚,不可谓不重。河东王既是李氏宗枝,又是圣皇陛下亲孙,即便是当街殴打宪台大臣,惩罚应该也以训诫为主,诸如削邑、削阶、罚俸、免官之类。如果上升到需要直接夺爵,那几乎已经是谋反之类的十恶大罪。
原本杜景俭的判决也是河东王年少性躁、资浅历重,不当官长,建议免官警诫。
杜景俭在做出这一判决的时候,虽然不失公正,但也不乏对河东王这宗枝少者的回护。
在他看来少王本就身世敏感,一旦再居事中,所招惹的情势纠纷难免加倍,避得了一次避不了两次,还不如干脆侧身事外,深居王邸、安享富贵。
可是圣皇陛下这一番加惩,实在是太苛刻,不只夺职,还要夺爵,以至于让人怀疑此前禁中流传出来的讯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且不说外朝的喧扰,武则天在将批复发放外台之后,转又忙起别的事务。
一日政务处理完之后,转又吩咐宫官去召少王入殿,宫官离去不久转又返回,却禀告少王自陈抱恙溃闷,不敢以病气递染陛下,所以不来。
武则天闻言后便笑道“这小子日间还在练鼓,现在就染疾了?受此严惩,能不溃闷?婉儿去传告他,若入殿来,自有导气之言,如果不来,此际就收拾收拾自归邸中吧。”
上官婉儿领命而出,一路趋行直至闲苑,走入阁堂中,便见少王居坐调琴,也不抬头看她。
她上前一步,将圣皇言语转告,但见少王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于是便又忍不住软语说道“大王如此身世,显贵与否本不在于官爵如何,但有圣眷常在,何忧眼前并后事。”
李潼闻言后便哼哼一声“不当上官应制此称,小民已是黔首,卑微纤弱,雨露尚且不禁,遑论堂皇圣恩。既遭言逐,不敢顿候,这便远离宸居,自放于野。请应制如此归告,并请赐我出宫手符。”
上官婉儿听到这话后不免愣了一愣,但见少王言虽幽怨至极,但神情却仍平静,心绪略有安定,于是便转身退出。
望着上官婉儿离去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