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少年的内心开始变得无限强大。怪不得当初母亲不惜任何手段也要想让自己当太子呢,原来权力的滋味是如此美妙!
只不过,当他的目光扫过时,却微微愣住了。因为,在一片下拜的人群中,唯独有一人仍旧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脸上尽是漠然。在这样的场合,如此标新立异之人,简直是太明显了。
听到琅琊王嘴里发出惊讶的“咦”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田无疆抬起身来,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过去时,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东海的波涛日夜冲刷着琅琊台,初升阳光再次照进大殿,当所有人都低下头做识时务者的时候,一个带着镣铐枷锁的史官,却挺直了胸膛不肯屈下他高贵的头颅。
“司马迁!不拜见新皇帝,你想干什么……如此无礼,大胆!”
没等别人说话,吾丘寿王早已经按剑而出。在今天这个场合,他其实非常想找机会杀人立威,以打消一些人心中的不平之气。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从来不吃眼前亏。本来他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却没想到,这个早就令他不爽很久的太史令竟然主动撞了上来。即将出任大汉尚书令的羽林军统领握剑的手,颇有几分杀人的意动。
察觉到异常的所有人都转过身去,他们看到在不久前因为触怒先皇被戴上枷锁以做惩罚的太史令司马迁眼中隐含着愤怒的光芒。面对着吾丘寿王的质问,他只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先皇不幸弃世,理应太子继位。新君在长安,这里哪有什么新皇帝!”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虽然这样的念头存在于很多人的心里,但形势比人强,只要懂得利害关系的人,都不会在这样的时刻说这样的话。而司马迁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史令,竟然就敢这么直言不讳的当场说了出来,并且措辞严厉。这、这是不想活了啊!
“太史令,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洒家刚刚宣读完了先皇遗诏,你难道没有听见?那遗诏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废太子而立琅琊王!这里这么多人都听明白了,你现在这么说,分明就是忤逆犯上,罪莫大焉!”
太监总管江于横眉立目,凶相毕露。他恶狠狠的瞅着司马迁,心中暗自鄙夷。一个戴罪在身的家伙,自己的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却在这里多管闲事。真是不知道轻重!
却没想到司马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血迹斑斑的双手扶住枷锁,仰天长叹,满脸都是悲苦之色。
“想我自幼熟读史书,每次与友人谈论起大秦始皇帝沙丘之变时,相对无不扼腕叹息!那大秦君臣何等耀武鹰扬文韬武略,却不料最后会被宵小玩弄于鼓掌之间,杀贤立愚,身死国灭,沦为后世笑谈……大汉不幸,难道今日也要重蹈其覆辙吗?”
他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却正是戳中了要害。所有人无不大惊失色。司马迁这是公然指责有人矫旨啊!也就是说他怀疑遗诏是假的,是有人串通起来想要重演当年秦始皇死后故事啊!至于所指何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却非常明显不问可知。
吾丘寿王大怒,他“呛啷”一声宝剑出鞘,指着孑然独立的司马迁喝道:“先皇帝遗体就在眼前,言犹在耳,你一介贱臣,竟敢口出狂言如此不逊。难道真的不怕溅血三步死于非命吗?”
旁边有与司马迁平日相善的人见势不妙,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免得惹祸上身吃大亏。却没想到,这位太史令无视于周围人的目光,挣脱开了别人的牵扯,径直向前走去。
他的衣衫破旧,发丝蓬乱,落满征尘,夹杂着血迹如铁。锁链拖地发出的响声有些刺耳。落在旁观者眼中,平添几分悲怆之色。许多人吃惊的注视着,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来,无视于即将的刀剑加身,更无视于生死就在顷刻。当这个孱弱书生用握惯了笔的手推开挡在胸前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