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也就将此事淡忘,认为不过是当不得真的流言而已。
不过,有时候关于禾晏,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譬如这间院子,许家人都说许之恒怀念妻子,所以将这间院子留着,没有扫洒出来让给别人住,就这么空着。但禾心影又从未见过许之恒去过这院子里。
思念亡妻的人,不会时常去过去的地方,拿起旧物怀念么?
但或许许之恒是怕睹物思人,所以刻意不去吧。禾心影为许之恒找了个理由。
对于禾晏,她原先还有些妒忌,如今是半分妒忌都没有了。与一个死去的人相争,是没有意义的事,尤其是无论禾心影自己怎么说服自己,她没有感受到禾晏对自己的威胁。
换句话说,她没有感觉到许之恒对禾晏刻骨铭心的爱恋。
灯笼发出幽微的光,外头的风吹一吹,已然将她的那点困意全部吹散,她望着黑幽幽的那间空院子,想了一会儿,不由自主的挪动脚步,往那个地方而去。
她只来过一次这院子,在刚嫁进许家不久后,不过也只到了院子,等禾心影想进那间屋的时候,就有婢女冒了出来,轻声道:“大奶奶,少爷不许旁人进这间院子。”
禾心影那时候是新妇,不想与许之恒因此事争吵,便退了出去,后来久了,也就没有想过再去。今夜不知为何,却莫名其妙的想去看一看。禾晏先前在庄子上养病,回到禾家后迅速嫁人,说起来,她与这位嫡亲的姐姐,相处时间并不长,以至于现在,她都已经快记不清禾晏长得什么样了。
但或许,她还能看看禾晏生活过的地方,窥见一点血亲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院子里。这院子一如既往地冷寒,不管夏日还是秋日,总如冬日一般冰冷。丫鬟将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却拂去不了陈旧和衰败之气。
禾心影慢慢走到房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忽然间,动作一顿,屋子里有声音。
她先是紧张,怕院子里来了贼,可后来听动静,又觉得贼人不会如此大胆,便提着灯笼,偷偷地走到床边,从窗户纸的缝隙往里看。
屋子里的油灯点着,她看到了许之恒。
一个与素日里全然不同的许之恒。
许之恒还穿着今日进宫的那件衣裳,他是个极为讲究的人,平日回府之后,都要沐浴更衣,今日却没有。他坐在屋子里那张大桌前,疯狂的一遍遍拉开木屉,在里头翻找着什么。
他的动作很粗暴,不复从前的儒雅柔和,从窗户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禾心影心中一跳,从头到尾生出一阵寒意来。望着陌生的丈夫,心中竟然冒出恐惧的心情。
慌乱之下,脚下不小心踩到了石头,“咣当”一声,石头一滑,顺着院子的台阶落了下去,发出响声。
“谁!”于此同时,屋子里的许之恒抬起头来。
他“唰”的一下拉开门,冲出来吼道:“谁在那里!”
禾心影被吓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逃跑,觉得许之恒下一刻就要变成恶鬼,扑上来索她的命了。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站出身道:“是我。”
许之恒微眯着眼睛望向面前人,过了片刻,他眼底的阴戾和紧张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微笑,只是这微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僵硬和敷衍,他的语气也有些微的焦躁,“心影,你怎么来了?”
“我怕夫君夜里冷,拿了褥子去书房找你,没找到人。我担心夜里路黑,夫君摔着了,就提着灯笼四处去找。”她见许之恒的神情有些紧张,心念一动,微笑道:“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夫君真的在这里。夫君是想念姐姐了吧。”
许之恒愣了愣,随即附和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