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边随意、一边郑重的气氛中,王笑开口道:“贺琬越权谋私,但念其昔日功勋,免其死罪,罢总督天下水师军务、琉球总兵、讨洋大将军、海贸平章事之职,削威远侯封号,贬为天津卫百户……钦旨。”
“臣,谢……陛下厚恩。”
贺琬抬起双手,解下头上的官帽放在一边,重重磕了个头。
他努力想从王笑的声音里听出一点什么,想知道王笑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但王笑的声音很平淡,他什么都听不出。
这让贺琬感到不安,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王笑又道:“退朝,余下之事,待未时再开朝商议……”
诸臣行礼恭送皇帝。
侯恂低着头,瞥见那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被人从帷幔中抬了出去,晋王也走下御阶,径直穿过百官,从正门离开大殿。
——陛下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啊。
侯恂心里想着,很快却涌起一阵狂喜。
这次,对贺琬的处置比他想像中要重得多……
而他侯恂,作为扳倒水师总督的领军人物,势必一战成名,在朝堂上站稳了脚根。
这一刻,皇帝在他身前乘着御辇转向乾清门,晋王在他身后走向文昭阁,而侯恂已经知道谁才是能决定命运的那个人……
——呵,晋王一党?可笑你们这些人到如今还自诩为晋王一党?如今晋王虽无天子之名、已有天子之实,他岂能与你们结党?
晋王已是世主,这天下谁人不是他的臣属?就只有你们是他的心腹?老夫就不能是他的心腹吗?
但凡忠心为国之人皆是晋王心腹,一群蠢材连这都看不清楚,还以功勋自居、飞扬跋扈,你们不贬职谁贬职?
~~
贺琬缓缓向宫门外走去。
他已经摘掉了冠帽、脱掉了衮袍,只穿着一身单衣。
他这些年发福得厉害,加上长年出海造成的关节炎、风湿病使他走起路来显得格外吃力。
其他人都脚步匆匆,因为他们休息之后还要再回来继续朝会,唯贺琬走得很慢……
他一次又一次转过头向文昭阁的方向看去,希望看到王笑派人来召他过去见一面。
但每次都没有,放目所见,只有宽阔的广场,以及别的官员或同情或避之不及的眼神。
“晋王不见我吗?”贺琬向一名熟识的官员问道。
“贺都督……不是,贺……唉,先出宫吧,回去休息两天,我们会再为大人求情。”
贺琬就这样缓缓穿过金水桥,往右掖门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紫禁城,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走到这里,他又是一声长叹,知道晋王今日又不会再见自己。
然而,前方一名太监小跑上前,喊道:“贺大人,陛下召到你乾清宫……”
~~
乾清宫,贺琬踏步走了进来。
这一刻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从昨天到今天,有太多次希望落空,但他终于还是站到了王笑的面前。
这殿内冷冷清清,只有他与王笑,以及帷幔后的皇帝。
“晋王,我……”
贺琬有太多话想说,但当着皇帝又不知怎么开口。
王笑走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拉着他一直走帷幔,按住他的头。
“看,这是什么?”
贺琬被摁着头,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木头雕像?
匆匆一瞥之后,他的头被王笑摁着,正对着那龙椅。
“陛……陛下……”
“我问你这是什么?”
“这……是龙椅?”
“是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