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榻边的燕落。服了上好的汤药,娘亲的病情已有所好转,面色也稍稍恢复了血色。
燕落见燕知睁开了眼,就别过了头,不再看燕知。
空气中弥漫出半晌的沉默。
燕知悄悄看了一眼身侧的娘亲,她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淡淡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她的喜怒。
但是燕知想,娘亲这次一定是生气了。
试探着,燕知开口,怯怯地叫了声“娘亲”,燕落这才正眼看了燕知。
“这次是知儿擅作主张了……知儿错了。”燕知为了不惹娘亲更气恼,果断地认错;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忍辱负重是生存之道,可忍辱负重不等于逆来顺受。
我欲避世,奈何世不渡我。
这次娘亲病重,燕知再不肯为人鱼肉,深思熟虑之后精心筹备,在舞宴上弹奏战曲引起百官赞赏,最后现身以娘亲之名求得慕政的怜惜。
此举却是一招险棋,舞宴过后慕府众人必欲将她们听雨院除之而后快,多年的韬光养晦将功亏一篑;如若慕政铁石心肠坐视不管,她们母女和奶娘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你以为,我是怪你沉不住气吗?”燕落叹了口气,对上燕知水灵的眸子,她双手颤抖着捧着燕知的双颊,心痛地说,“一曲战舞,舞者力竭,奏者伤身,筋脉俱损……你生来体弱,习武不得,你弹的战曲虽然不是那禁忌修罗之曲,怕也是反噬的不轻吧……”
燕知突然抱着燕落,嚎啕大哭起来。
不是害怕,不是委屈,只是为了这样疼爱自己的娘亲。
在娘亲的怀中,好想任性放肆,好像风雨无惧。
刚从外面进屋的燕环,看着她们母女相依为命紧紧相拥的画面,泪水不禁跟着掉了下来。
哭了一会,悄悄用手背擦了,燕环笑着走了过去,说“夫人小姐,可别再哭了,苦日子到头了。”
她指着门外的几箱宝物,“刚刚大人竟然派木总管送了好多衣物首饰来,我让他们放门外了……木总管还说,大人已让人收拾新的院落去了……对了,大人过会儿亲自来看您呢!”
燕知勾起唇角,她赌赢了。
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棋局,她不悔。
如果是以前,仰人鼻息也罢,艰苦潦倒也罢,娘亲和奶娘都可以忍,她又怎么会冒险置她们于风口浪尖之上。
可是这次不一样,娘亲的病不能再拖了。
横竖都是一死,早晚的问题,她也只能出其不意铤而走险了。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小姐,快来试试大人送来的新衣裳呀,都是京城的最新款式,我看着都有些心动呢。”
燕知咧弃嘴,笑容却并不真切。
这局险棋,却不算她贸然反击,鱼死网破。
这么多年,与慕槿交道,打探慕府消息与慕政此人,未雨绸缪,成算在心。
一首战曲,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慕府寿宴,百官皆至,他慕政还不能只手遮天,堵住讥讽他铁石心肠悠悠众口。
见面是情,人之将死,他慕政还不至于忘却旧情,让曾经的挚爱撒手人寰。
老奴相劝,情真意切,他慕政纵容薄情寡淡,也不会绝情如斯。
娘亲闭口不提当年旧事,但燕知能窥探些许。
比如慕政贬谪娘亲在听雨院,而不是将她驱逐出府;娘亲是六月十五的生辰,生兰,慕政会在每月十五的晚上在兰花亭,独自望着兰花出神……
娘亲曾是慕政的挚爱明珠,传言是一次口角之争让娘亲从此失宠。可不论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当初倾心爱过的人,是能轻易忘记的吗?
如果能,慕政又怎会连娘亲的一点点消息,都不敢听到呢?
“小姐穿起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