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白过来,面上现出一丝无奈,摇头不语。
“那谁,给爷把那啥拿来。”
徐玠提着嗓子唤了一声。
“啧!”
角落里便传来一个响亮的单音。
相较于徐玠之前那一连串的啧,此一啧所包含的意味,显然要丰富多了。
麻烦、事儿多、你自己没长手么……诸如此类,尽在其中。
随后,众人眼前一花,那琉璃灯下便现出一个人。
葛衣、麻履、鸡窝头,瞧来就像个种地的老农。
平平无奇。
若他的手上不曾提着一把透雕云芝纹黄花梨六方扶手椅的话,此考语于他实是再合适不过。
初影与九影同时动了动。
老农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半息后,院中重归寂然。
初影受伤的手无力地垂下,九影面巾上的痕迹亦像是深了一些。除此之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老农慢吞吞拾级而上,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足印。
“哐”,扶手椅替代了原先的竹椅,落在小几一旁。而那张竹椅,则换到了老农手中。
这交替过程是如此自然,就仿佛那黄花梨六方椅本就在廊下,而竹椅本就在这人手中。
“有劳。”徐玠干笑着冲那人点了点头。
“嘁。”
庄稼汉又发出了一个单音,提着竹椅,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走了。
或者不如说,是融化在了黑暗中。
目视他离开的方向,黄朴骤觉胸口滞重,下意识吐纳了一息,旋即才想起,在此人现身的那一刻,他居然忘记了呼吸。
竟是连他都被那老农慑住了。
“先生当真大才,引天下英雄折腰啊。”
黄朴长叹了一声,转眸望向徐玠。
“这叫什么话?”徐玠一屁股坐了下去,嘴撇得都快歪到耳根儿了:“老黄啊老黄,你个老阴阳师,又给本官挖坑不是?”
他不再以“小子”自称,转而改称“本官”,面上的笑容倒还没变:
“黄大人满腹经纶,自当知晓这所谓‘天下’,指的便是‘天子冶下’。咱大齐圣天子英明神武、文韬武略、天纵奇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是千古第一明君哪。甭管你是英雄还是狗熊,在圣天子脚下那都得五体投地,与本官有何干系?”
丝毫未顾情面的一席话,连个嗑巴都没打,实是有赖于最近常常习练,说惯了。
没法子,官场厚黑么,要是连这点儿话坑都不知道填死喽,那他徐五也早就死翘翘了,还能活到现在。
被他抢白了一通,黄朴却也不恼,只笑着执壶斟茶,口中闲闲地道:“是本官失言了,徐大人勿怪。”
徐玠半侧着身子,眼尾余光吊在他身上,嗤笑道:“我信你个大头鬼。”
黄朴笑吟吟将茶盏推至他跟前,忽地抬起头,瞬也不瞬地望着他,问:“我派去皇城的那些人手,如何了?”
“死了呗。”徐玠答得十分轻松,一只手搭上椅袱,漫不经心地敲着,应和着他续下的余言:“全杀了,一个活口没留。”
黄朴的面色黯淡了下去。
良久后,他仰首望向漫天银屑,悲叹道:“唉,我虽有所料,却没想到他们都死了。此皆我之罪也,我真是无颜……”
“得得得,咱不唱戏成不?”徐玠抬手掩嘴,以一个极其响亮的哈欠打断了黄朴。
黄朴叹了一声,不再往下说了,身上气息却犹自悲戚。
徐玠拿衣袖抹了抹眼角,没精打采地道:“折腾了这一晚上,我委实是累的慌,咱还是先把这儿的事了掉,等进了诏狱,大人想唱什么戏、扮哪个活儿,没人管你。”
言至此,忽地拔高了声音:“侯大监可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