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军大多数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一队队骑军，从黑暗中冲出，迅速逼近过来时，才有人看清楚了状况。那些骑军，清一色高头大马，马身配有当胸和面帘。马上的骑士，黑盔黑甲，面覆黑色豹纹面具。

眼见虎豹骑士卒冲到袁军将士近前，在马上取出腰间别着的手弩，轻松自如的搭箭射击。

刹那间，箭矢如雨！

“敌袭，是敌袭！”

军卒们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

这些手弩是郭嘉为虎豹骑配上的。用弩和用弓所需要消耗的体力全然不同，而弩不但省力，弩箭的威力也未必比箭矢弱，极其适合身负重甲的虎豹骑。

还有一点，骑射能力的开发极难。连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异族都未必可以熟练掌握骑射本领，何况汉人骑军。而且弩只不过是在他们还未抵达敌阵前的先手攻击罢了，虎豹骑的主要目标依然是近身作战。没必要为了骑射去耗费大量时间训练，不如将精力花在掌握近身作战的本领上。

虎豹骑的第一轮弩矢射了袁军一个措手不及，当时便有七百余人中箭倒地不起。至于第二轮弩矢，袁军已经有了防备，举盾迎敌，挡下了大部分弩矢

袁绍的目光自从听到那阵马蹄声便已经扫向了那滚滚烟尘和全副武装的骑军，咬着牙，目光如炬，缓缓说出了一个可怕的名字“虎豹骑！”

“糟了！传令兵！速去通知诸位将军回援本阵！”逢纪反应极快。

沮授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不能从正面走，不然根本不可能有人冲出去。让他们放弃战马，从坡上滑下去！”

逢纪看着那陡峭的山坡“公与你疯了？这山坡如此陡峭怎么可能走人！”

“小心一些，用毛毡裹住身体滑落下去，还有一线希望！多派几个人吧，总比没人能出去求援要好！”

袁绍看着自己的两位军师之间激烈地讨论，没有参与发言。

其实这个时候，袁军还有三个选择。

一、停止击鼓；

二、改变鼓声；

三、鸣金收兵。

但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让前线的袁军大乱，袁绍和沮授、逢纪都没有想过后面三个选择。毕竟这个时候袁绍身边还有八千步军，结阵挡一阵还是没问题的。

袁绍凝视着虎豹骑中的一道身影，双眼微眯，嘴角微微翘起。

“曹孟德，很好，你比孤有胆。”

沮授和逢纪的争论突然一滞，顺着袁绍的目光看去，却是找不到看上去像曹操的人。二人不由看向袁绍。

袁绍发觉二人的目光，仍然保持肯定的语气“曹孟德就在敌军阵中。我与他年少相识相知，岂会认不出他。”

少时与袁绍有所来往的人都知道，袁绍年轻时喜欢到处交朋友，但是由于是贱婢所生，虽为长子，却非嫡子，地位低微，屡屡受嫡母和袁绍甚至是府中下人欺凌。袁绍有后来在袁氏中的地位和资源，都是靠着自己的才能一刀一剑换来的。

而曹操呢，虽然祖父曹腾是大宦官，却也是难得一心为汉廷着想的宦官，经常举荐有才有德的士人，还在党锢之祸中屡次为士人开脱，但他终归避免不了被士人所不耻。这种不耻也延续到曹嵩和曹操的身上。哪怕曹嵩身为大司农，曹操少有才名，也依旧不为士人所接纳。

那时，同时被人瞧不起的袁绍和曹操相遇了。相似的境遇让二人一见如故，又都颇具才干，自然聊到了一块。二人一同入仕，一同喝花酒，一同逛青楼，甚至抢别人新娘子，共同在彼此孤独的时候温暖了对方。这份情意，尤其是说断就能断的。别看二人都嘴上嚷嚷着要取对方首级，但是真的倒了最后的时刻怕是都下不去手。

沮授与逢纪二人面面相觑，世间最无奈不过至交好友反目成仇，都想着置对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