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每天修面,一天不处理脸上的胡渣就觉得不舒服。偏偏现在看不见,没办法自己动手,只好委由管家代劳。
好半晌,钱管家终于移开手上的剃刀——他是老派人,不用电动刮胡刀的。
一开始让钱管家帮忙修面时,江寒月还会屏着呼吸,不敢喘一口大气,就怕他失手,如是几回,发觉钱管家虽然有年纪了,但手还很稳,一把剃刀在他手上游刃有余,三两下刮得干干净净,从此他便放了心。
替江寒月修完面,不畏天候逐渐转暖,身穿三件式正式黑色西装的钱管家清洗好剃刀,并用干布拭净后,珍之重之地将那把锋利的剃刀收起。
做完这事,他挺直腰杆,打开主人的置衣间,熟稔地从衣柜中取出一件薄的长袖浅蓝衬衫和灰色西装裤让主人换上,并将更换下的衣物放进待洗的衣物袋里。
更衣、梳发、在衬衫上装饰白金袖扣……大约舞弄了半个小时,当江寒月衣冠楚楚地站在自己面前时,钱管家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赞道
“先生今天气色看起来很不错。”声音中藏着一抹骄傲,俨然以自家主人为荣。
不知情的人见了江寒月这副模样,多半要以为他随时会让司机替他挽着公事包,准备到公司上班。
然而事实是,这屋里的男主人除非必要——比方说自己的婚礼,以及姨母的葬礼——已近一年不曾迈出这屋子一步了。
失明的缘故,江寒月似乎连带着也封闭了自己的心房,从商场钜子沉寂而为乡间的隐士。
看着那双外形并未受损,却已失去神采的幽深黑眸,钱管家心里一恸。
难道,先生这辈子真要这样过下去吗?他曾是那样意气飞扬的年轻人呀!就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见他消沉,怎么如今……一双再也看不见色彩的眼眸,竟会令他如此退缩……
正当如是想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咳。”钱管家掩嘴轻咳一声,好藏起声音中的不自然,道“是哪位?”
陈嫂回答了声“先生可以用早餐了吗?”
“可以了。”钱管家已经打开房门,让陈嫂将早餐端进卧室里。
“是蔬菜瘦肉粥。先生最喜欢的。”陈嫂一边将早点放在沙发旁的小几上,一边说道。
“嗯。”江寒月轻应了声。“谢谢你,陈嫂,味道很香。”说是这么说,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与钱管家交换了然于心的一眼,钱管家努了努嘴,陈嫂点点头,便说
“那我先下去了,先生快趁热吃,如果份量不够,我再添上来。”
陈嫂一离开,钱管家便道“先生先坐下吧。”
扶着江寒月在小几旁的沙发上坐下后,他将一只汤匙和一双筷子分别放进江寒月的左手和右手,而后像一名高级餐厅的侍者那样说明
“粥碗放在先生的左手边,右侧有四叠小菜,从左到右,依序是酸渍黄瓜、海带丝、干煸四季豆和凉拌豆腐,都是先生爱吃的,趁鲜尝尝。”
江寒月昨日一整天几乎没有吃下什么食物,上午去了一趟中部,回来时又太晚了,陈嫂本来要帮他弄点消夜,他因为没有食yu\\\\,洗过澡便睡了。
他没有梦见任何人。梦里是一片黑暗。
今早浑身疲惫地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一直到现在仍没什么胃口……
听见钱管家催促,江寒月勉强拿了筷子,循着指示的方位,夹起几口小菜入嘴……的确,这些都是以往他爱吃的。
可现在,他不仅只是眼睛看不见,似乎连味觉都钝化了,他竟丝毫不觉得这些东西吸引人。
才稍分神,左手腕不小心碰倒粥碗,大半碗蔬菜粥洒在餐盘上,他一阵愕然,只听见钱管家急急趋前道
“不要紧、不要紧。”
钱管家赶紧将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