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阎圃陆续又说了几项。
阎圃说到的,没说到的问题,归根到底,无非交州地方上对左将军在交州的统治心怀抵触。这却不是因为交州民风恶劣,而确有其实在的缘故。
自光武中心以来,乡豪势大。而豪族深耕地方,彼此以婚娅、乡党、同学等身份密切联络。百载以降,便在地方基层形成了无所不至的利益团体。在交州,汉人的利益团体更与蛮部分分合合,彼此勾连。他们内部固然会由冲突争斗,但面对外来的力量,他们又会天然地抱成一团,维护自身的利益。
由于交州地处荒服,中枢的掌控本来就不够严密,户籍、赋税、选任、监督等方面难免漏洞,更使地方势力日趋坐大。
与北方各州不同的是,其它州郡的地方豪族渐成势力以后,终究重视儒教,推崇名节,族中子弟求的是获名于世、出仕朝廷乃至光宗耀祖。而交州各地少受汉风浸染,于是这些地方势力就是赤裸裸地谋求宗族扩张,或横行州郡、或为地方恶霸、乃至建号称王,自外于朝廷。
与之相对的,汉家的交趾刺史或者交州刺史,常常畏惧交州的局势复杂。不少刺史打着交州地处荒远,行路艰难的旗号,甚至不去当地监察管控。
近数十年来,由于中枢混乱,刺史们倒是愿意前来交州立足了。可除了最早的贾琮尚能招抚荒散、使州界翕然,其余几任刺史如周乘、朱符、张津等人,或因私心、或因手段粗劣,无不引发交州人与外来者的剧烈对抗,导致波及州郡的战乱。
所以到建安八年以后,除了吴巨占据交州往北的门户苍梧以外,别无外州人能在交州立足。能够大致稳定交州疆域和各地势力的,乃是交州本地的士族首领士燮。然而士燮又被步骘所杀,遂使敌方上纷纷扰扰,莫衷一是。
这一来,各地基层更加趋向于脱离原有的朝廷体制,竭力充实自身势力以自保。如盘踞郡县待价而沽的区景等人,只不过是较有名声的一拨而已。
或许在他们看来,雷远这个董督交州的左将军,便与此前许多位交州刺史一样,终究没法与整个交州的地方势力长久敌对。哪怕有些冲突,到最后,朝廷所遣的流官便如流水,来了又去,而交州的铁桶山河依然如旧。
可惜,雷远并非普通交州刺史,他是自身拥有强大实力的左将军,并假节董督交州,具有全权。而依托强大的实力,他可以使用的手段太多了。
当下雷远起了个头,马忠和阎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供销社的架构、职能、操作方法梳理清楚。毕竟这个机构名称虽然新鲜,骨子里无非平准均输,外带武装押运、强行推广罢了。
雷远笑吟吟地喝着茶,听着马忠、阎圃两人商议。
一边听着两人敲定正事,一边又觉得自家这两位部属很有意思。
阎圃最初是张鲁的部下,又跟随徐晃杀入巴西,被雷远俘虏。他的旧主张鲁现在也在交州,职位与阎圃平级,乃是交州别驾。所以阎圃一向很注意,避免出什么大风头,更不轻易表现自己的地位超过了辛彬等雷氏宗族管事。而马忠毕竟年轻,他在军务上的辅佐作用也确实不小。
所以两人谈了片刻,眼看着整个供销社的主导权已经要被马忠捏在手里,原本只是为了安全保卫而调动的少量兵力成了主体,而下乡巡行贩货的商队倒像是附从者。
看马忠的意思,俨然是打算用商队的财货凌人,逼迫地方豪右们做出应对。而他们一旦应对,就有马脚。以此为由,与商队同行的武人便立即行动,将之铲除。
雷远咂了咂嘴。
他放下茶水,徐徐道“咳咳……倒也不必做得这么激烈,或者说,不必只考虑激烈手段。”
左将军府的规模甚大,负责侍从照应的仆婢数量比以前要多。但因为阿诺年纪还小,赵襄唯恐他到了交州以后不适应,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