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听雨小筑。
小筑靠山傍水而建,风景清幽,背靠竹林,每当风来,便使竹叶曳起,清晨蓄积在竹叶上的雨露纷纷抖落而下,滴落到竹林间的鹅卵路上,轻振起微微雨鸣,小筑如置雨间,故名听雨。
但真正令这个小筑在金陵“远近闻名”的,不是它宁静自然的环境,而是此间小筑是一座藏剑阁。从不知名的拙劣铁匠铺打出来的无名铁剑,再到某家妇女暴打家中顽童的那被修打成了剑形的废铁锅。总之,只要模样能和剑微微擦上边儿的被小筑主人所得,都会被珍藏进听雨小筑里。
要是有人对此感到不解,传到了小筑主人的耳里,就会轮到小筑主人不解了。他不解于这些无知者为何会提出这般愚蠢的“不解”。在他眼中,每一把“剑”都有珍藏的必要,即便是奇烂无比的剑,在他眼中仍是珍宝。
不过,在鸡群里,总会有鹤立于其中。
小筑内,一名年约十六岁的少年昂首站立在千百柄废铁烂剑之间,一脸凝重地扫视着悬挂在空的那些锈迹斑斑千疮百孔的“剑”,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寻剑未果后,少年不由得摇头囔囔道“竟感觉不到那丝剑气。话说回来,这藏剑的主人,也太不会存剑了吧?竟将剑悬空,万一吊线断掉砸了下来,在里间刺死个人,那该找谁评理去。”
话音刚落,一根筋线像是应了少年的嘴验,“砰”的一声断折,一柄扭曲得不成剑样的破剑轰然砸下,剑尖不偏不倚刺入了少年的鞋尖。
少年顿时就被吓得脊背发凉“这是什么鬼啊!”
突然,外边响起了一阵后脚不着前调的脚步声。少年闻了声,心中焦躁道“今日十五,不正是雪月楼首艳‘云心’献唱的日子么?这厮,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筑门外,一名衣着得体的中年男子手握着雪月楼特酿的酒,脚下几步踉跄后,举酒对着圆月,口齿不清地道“苏姑娘啊,枉我今日去楼里看你,你怎么唱到一半就啼哭着下台了呢?别走,别走啊……”
少年斜趴在房梁上,隐隐从一股锈铁味中嗅到了丝丝酒气,不由拨开了密密麻麻的剑群,望向了下边。
“好剑,好剑!你个贱人,老子可是付了钱的,你甚么说不唱就不唱呢……”
一盏明灯恍然亮起,照亮了整个小筑。少年看到了小筑主人在底下那群烂剑中遨游饮酒,脚步虚乱,大幅度的动作表现在他那膘肥的体型上显得极其浮夸。看来是已喝数大白,人已大醉。
少年鼻尖再度轻轻一嗅,嗅到微微的梅冽香后,喉间传来直溜溜的酸意“竟是雪月楼的名酒,绕梅间。能喝此酒喝得酩酊大醉,那可真是人间一大美事啊!”
在下边的小筑主人猛然停下了手足舞蹈,惊道“谁!谁在那里!”
少年心底一跳,责恼方才自己忍不住多嘴,赶忙屏住了呼吸。
只见小筑主人的鼠目溜溜一转,在四下扫视了一圈后,在西边停了目光,将手中空荡荡的杯盏随意一扔,摇摇晃晃地走向了目光所及之处。少年也循着望了过去。
在最西边的角落里,有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剑托,上边托着一把毫不起眼奇大无比的剑鞘。再上边,就什么也没有了。
少年转眼看了看小筑主人,心中生疑“这不就是一个没藏剑的劣质巨剑剑鞘么,可这厮的眼睛怎么就跟放了光一般。”
少年只得将目光再度移了过去。
小筑主人虽说脚步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跌倒般。但在走向西边角落剑托的路上,他却是没有偏离一毫。哪怕是前路上有烂剑横七竖八地在地上胡乱陈列着,他也不偏不差绕了过去。
他终是走到了剑托前方,沉吸了口气后,将那奇大无比的剑鞘抱了起来,从鞘槽里边摸索了一阵,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