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财端着碗埋头半晌不放下,几滴老泪悄悄滑进水中,又被他喝下去。
放下碗擦嘴时,顺手用衣袖抹了一把脸,这才感觉平稳了些。
王三秋接过碗,闷闷的坐在一边,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和忧伤正充斥在她心房,她想大叫,想冲出门去。
刚刚王大财看自己写字时的神情她其实注意到了,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凉和伤痛,眼睛好像是在看她,又缥缈得好像看穿了她身体,落在别处。
王三秋抬手捂住胸口,强行压制住这股突如其来的想法,突然想到王小姑娘一系列怪异的举动。
处处有着男孩子的举动,赌博,跳水!会不会跟那俩个哥哥有关?
当她抬眼看向正满面慈祥望着自己的王大财,心里更加沉闷了,那不是一份爱,是一座山。
现在食客少,不用准备多的吃食,早上跑步时王三秋也迟了两刻钟出门。
天亮得早,码头上已经有三三两两收拾东西准备起缆的人,王三秋站在黄桷树下紧了紧腰带,对每天跑步的土路望了一眼,那里依然是沉寂的雾气。
她已经跑步两个多月了,除最初惊吓到几次人之后,也慢慢被人知道是镇上王三丫头在疯跑。
再加上每天码头上都有一个望女石般的王大财,这对奇葩父女就又给四乡八村添一些谈资,无非是养女如此当养猪,丢人现眼,这个爹当得窝囊。
以前跑步时天还没有亮,黑沉沉里也看不清东西,现在日头起得早,才六点也已经大亮。
晨光中,两边的苇叶已经伸开,密密层层的遮盖住青衣江,只有苇根下的一些缝隙里能看见闪着亮银的水泡。
不知道是出自心里的恐惧,还是下意识的回避,王三秋尽量不往水面上看,这也是她基本上不怎么去码头的原因。
急促的脚步惊得几只鸟儿从苇杆里扑腾出来,拉长声音鸣叫着,跟四周树枝上的同伴相互呼应。
才跑出几里就远远看到一个背着东西的人大步过来,很快两人就相距不到一丈,王三秋瞥了一眼,不由挑眉。
那人的包巾缠头比普通男子压得低,几乎遮住半张脸,微垂的巾檐下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颌角,还有笔挺腰背暴露出他的身份,正是卖肉的乔九。
想到此人在王大财发疯砍人时磕去菜刀,也算帮了大忙,虽然时隔这么久了,也该认真道一声谢。
可想想几次见面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显然是膈应着王小姑娘那事,王三秋也就没有停脚。
只是在两人擦身而过时,对他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就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去。
听着踢踏脚步声远去,本是寒着脸的乔九脚下一顿,慢慢回身,只看见薄雾中隐隐约约消失的身影。
紧束腰带,用布条缠起来的裤腿……是专门为方便跑动的打扮,这个王三秋又在搞哪样?
换个方式来接近自己?
可刚刚王三秋看向自己的坦然眼神,还有自然的点头示好,坦坦荡荡的脸上没有藏着心思。
他垂下眼眸,将背着的木架往肩上送送,重新迈开步子。
这个王家姑娘变了!除去相貌有变化,就连整个人行为举止都变了!
从蛮牛当众讨债以后,就再没有看见她在街上闲逛过。
除了在街后巷拦自己时,她还有些奇怪的举动,其余几次无论买肉还是路过,也没有多看一眼。
她说自己忘了!
乔九脑中又浮现起自己拒绝时,王三秋胖脸上闪过的绝望,还有跳水的决然,这些也不像是故意吓唬人的表现。
想到这里,他不由蹙紧眉头。
开赌坊的蛮牛当街拦人时说得清清楚楚,她赌输了钱,可后来找自己……,应该是想用身子换钱去还赌债。
心中莫明生起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