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清愣愣的，这些字她每一个都认识，可拼在一起，怎么感觉那么陌生。

有农妇走过，沈云清上去问“婶婶，这家怎么没人啊？”

“啧啧啧，他家啊，散了。”

“什么意思啊？”

“女儿失踪了，男人死了，女人也跑了，真是惨呐。”

“哈哈，哈哈……”

她笑了起来，比哭还难看，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边笑边哭，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总是打老婆孩子，哪那么容易死……”

农妇“哎，你，你这是……”

穆梓阳赶紧过来，把她劝走。

“阿姨，没事的，您先走吧。”

农妇狐疑的瞅了他们一眼，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嘟囔了一句“这人不会犯病了吧？”

穆梓阳紧紧抱住了沈云清，她的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处。

突如其来的温暖与依靠，让她丢盔卸甲。她逐渐由哽咽转变为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啊，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他每次打人劲都很大的，还会很大声的骂人。

他追着我妈跑的时候，跑的可快了。他把碗砸在地上的时候，都能吓我一跳。”

她的眼泪濡湿了穆梓阳的背心，鼻涕也粘在了上面。

她没有纸擦，也顾不上擦。穆梓阳也不在意，一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有一回我脸上起了小泡泡，起先我不知道，我妈也没有在意。然后有一次去药店，店员看见了，就说我的脸上是不是起的扁平疣啊。

可是村子里没有药，得去城里买才行。我妈觉得不就是脸上起了点小泡泡嘛，过几天就下去了，哪还用去城里啊。

后来，小泡泡长得越来越多，都长到脖子上去了。

我就跟我爸说了，说我想去城里看看。然后他二话没说，就带着我去了。他骑着摩托车，穿的很单薄。风很大很冷，他的手都冻红了。

到了医院，他的鼻涕都流出来了。我当时觉得可感动了，觉得他对我还是挺好的。

可是他不高兴的时候，还是会嫌弃我是个女孩儿。他们家三代单传，香火就从我这断了。”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有好的，有坏的。

“所以我有时候会恨他，既然不喜欢我，那么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有一天他也会死啊！”

她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胸脯上下起伏，歇斯底里起来“我没有爸爸了，梓阳，我是不是没有爸爸了？可是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啊！”

大吼之后，她又低低絮语起来“我没有爸爸了，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我以后就是一个没有爸爸的人了……”

她的眼泪有些干了，由波涛汹涌转变为淙淙细流。

四周无人，她觉得累极了，瘫软在地上。她不说话了，只是泪还在流。

穆梓阳把她抱在怀里，用衣角擦净她的泪渍，拨开粘在脸上的头发。

他心疼不已，轻柔的说“小清，你还有我，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我和你一起面对，不要怕。”

沈云清哭累了，无声的点了点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只是她把穆梓阳的衣角攥得格外紧，而穆梓阳就一直坐在地上。

太阳倾斜，晒到了沈云清的脸上。穆梓阳用两只手为她挡下片缕阳光，投下两掌阴凉。

他的汗流了下来，有一滴落在了沈云清的眼皮上。

她的眼皮动了动，一滴泪从眼角无声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