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佐卑微至此,吴善经忽然一阵恍惚,好似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也拿着残碗,卑微的在别人家门前讨一口吃食,讨一碗水喝。
良久,方道:“你想清楚,今日若是答应你,于师兄的情面,便算我还完了,将来你不要再登我的门。若是你就此回去,将来一切都好说。你自己选吧!”
顾佐哀叹一声,又要选啊……
内心激烈挣扎片刻,他还是决定抓住眼前,开弓没有回头箭,吴善经无法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话都说出来了,怎么收回去?
再者,一顿饭重不重要?不管对别人重不重要,至少对目前的他来说,很重要。他要还钟参军的人情,这是迫在眉睫的当务之急,这个人情不还,他既无法心安,将来更难以在黑山立足。
至于两位大掌柜能不能把事情谈成,那就和他无关了。人约出来了,我也尽力了!
只是这一顿饭的代价,大了些……
其实转过头来细想,今天这顿饭不抓住,将来还有机会登门么?恐怕也没这机会了。
“请吴道长成全!”顾佐再次深深鞠躬。
吴善经盯着顾佐,一直盯到顾佐头皮发麻,盯到他怀疑人生,这才缓缓道:“今晚在翠云崖吧,我吃素。这顿饭不许他们掏钱,我来会账!”
顾佐一瞬间有种脱力之感,出了龙泉道院的大门,一阵风袭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被汗湿透了。
先打听了翠云崖的所在,赶去订了晚上的酒席,付出的定金就是三贯!吴善经说不许两位掌柜掏钱,还说他要自己掏钱,顾佐对此的理解是必须照做,只不过自己稍微变通一下而已。
他已经顾不得计较饭钱是否昂贵了,又匆匆回到黑山诏驿馆。
刚进门,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钟大先生探头进来:“顾馆主出门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顾佐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道:“是啊,去了趟龙泉道院。”
钟二先生的头也探了进来:“如何?见着吴道长了么?”
顾佐连忙招呼:“二位怎么站门口说话呢?快进来快进来,坐……坐……我给二位烧茶,刚回来,谁都没喝两口,渴死了……”
这关子卖的,恨不能把两位大掌柜急死,钟二先生见了顾佐慢吞吞找茶叶的样子,干脆把这活抢了过去,手脚利索的把茶叶找出来塞进壶里,再想出门要热水时,钟大先生已经抱着一壶热气腾腾的开水进屋了,也不知他怎么就那么快。
三杯茶水沏上,顾佐吹了吹自家手中的茶水,啜了几口,发出一阵舒爽的满足声:“好茶啊,还是咱们黑山诏驿馆的茶好,比龙泉道院强上不少。”
钟大先生喜道:“莫不是见着了?”
顾佐奇道:“若见不着,那还去作什么?”
别看吴善经只是剑南道上清宫下派道院的一名执事,但他这个账房执事不简单,手握大权,六诏每年的灵石上缴数额,哪些是可以酌情减免的,哪些是要如数补上来的,哪些是恶意逃漏而需处罚的,都在他的裁定权责之内。
因此,吴道长几乎从不私下与六诏的人接触,想要和他吃饭,比和龙泉院监院、三都吃饭都难。
听说顾佐把吴道长约出来了,两位大掌柜都相视一笑,钟二先生当即道:“那我立刻着手安排,嗯,来驿馆怕是不妥,我立刻去雅清小筑,那里的灵果出自南疆天龙山......”
顾佐打断他:“翠云崖,这是吴道长的意思......”
一听是吴道长点名的地方,钟二先生立刻改口:“那就翠云崖,我亲自去一趟......”
请人吃饭,人家应承了,这是一种境界,对方如果指明地点,那就说明双方的关系上升到了第二个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