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拓跋浚已到,卿砚便进来,叫宫人们都散了。她自个儿把冯锦屋里所有的灯都点了个通明,才福身告退。
冯锦窝在拓跋浚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轻合上眼睛。
“皇上,钦天监到了。”外头守着的宫人小心敲门。
他闻言起身,替冯锦掖了掖被角,往外殿去。不一会儿,卿砚又进来,伏在冯锦身畔耳语“娘娘,钦天监的人是照咱们吩咐的说的。先皇身边没有体己的人,故此显灵,来瞧曾经最得宠的伶妃,寻错了地方上错了身。”
“皇上怎么说?”冯锦盯着一处烛焰,小声地问。
“皇上打算,让西苑的太妃殉葬,莹儿也一并送出宫去。”
床上的人长吁一口气,半晌,却猛地起身摇头,穿了鞋就要往外去,急得卿砚忙拉住她“娘娘做什么去?”
“我便罢了,可他,不能叫人当作暴君诟病。”冯锦披上外衣,“总之殉葬的话不能从皇上嘴里说出来,剩下的我再想法子。”
说罢匆匆开了门到外头去,卿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气追了上去。冯锦到底是没那么狠心,拓跋浚是她怎么都不忍心彻底算计的人,卿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臣妾觉得太妃们送往先皇陵寝守灵便是,宫里见的血够多了,万不可下令殉葬。”冯锦进了门,同拓跋浚道,“至于曾经伺候过先皇的莹儿,臣妾倒是喜欢她调理的膳食,可也不敢再留在身边。还请皇上干脆将她放进御膳房做个司膳,专管绣锦宫的食材吧。”
钦天监的人此时已离开,拓跋浚见冯锦急急地出来,又听这话,抬头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将原本已经打算下旨的手收回来,吩咐身边的太监“穆贵妃慈悲,那便按她说的传旨。”
待身边的人都散了,该传旨的传旨,该歇息的也让遣了回去。折腾一夜,拓跋浚陪着冯锦回了寝宫,盯了她许久,才开口问“你该恨毒了那伶太妃吧,今儿朕让她殉葬,你怎么却拦着?”
“臣妾倒是巴不得贺楼家的人都死,那档子恩恩怨怨怕是阖宫的人都传遍了。”冯锦自顾自地躺下,蜷起身子,“正是因为如此,今儿的事出在绣锦宫里,臣妾不想让世人觉得皇上是听信了枕边风,为臣妾而报私怨。”
她说得坦然,他竟也缄默不再追问。熄灭了灯火躺在她身边,一声叹息几不可闻,二人一夜无眠。
几天后,伶太妃守灵途中因触景思人,才刚抵达陵寝,便喝下有毒的茶水自尽,事发突然,连随行的太医也回天无力。
消息传回宫里时,冯锦正用午膳。卿砚听后顿了一顿,旋即了然,给她斟酒“您那日回来还说要去送茶,可惜这下,伶太妃再也喝不着娘娘送的好茶了。”
冯锦朝她笑笑,人走这一遭,不止是能忍则忍,快意恩仇也要紧。若真放过所有伤害过自己的人,那还有何意思。她端起杯子,望着过去栖凤宫的方向,一饮而尽。
事情虽已告一段落,可绣锦宫闹鬼的事儿还是传得沸沸扬扬。冯锦再难有孕,太后闾氏本就着急,却也碍于拓跋浚没法明说。这下子倒给了她好由头,忙叫人传了话来,后宫空空荡荡,怕人气儿太少镇不住,对穆贵妃也不好。说来说去,仍是督促皇帝尽快选妃,逼得拓跋浚只好硬着头皮去问冯锦的意见。
“皇上想做什么便去做,臣妾没那心、也没那本事独霸您。再说您刚刚即位,朝中暗流汹涌,将那些高官的女儿纳进宫来也不失为牵制。”冯锦正捏了手心的鱼食站在院中的荷塘边喂鱼儿,见拓跋浚前来,猜也猜到他想说什么,“臣妾才十五岁,还好热闹。后宫无人也闷,当初嫁给皇上本也是妻妾同娶,早知道您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皇上按制选妃,臣妾不会在意。”
她笑着说,拓跋浚皱眉听。也罢,他自即位起便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痴人说梦,冯锦在意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