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子推先抬起头来,正心道哲海竟也这么没眼色,这才看到冯锦已醒来,站在了里屋的门口。于是眼珠一转,伸手悄悄戳了戳拓跋弘。
拓跋弘聪敏,仰头朝他笑了一下,小跑着往冯锦身边去,凑近了看哲海手中的托盘。
“娘,弘儿觉得这个好。”他伸手拿出写了“孝元”的纸条,递给冯锦。
冯锦诧异于他主动的亲近,惊喜地反复摩挲着那张纸条道“这件事,娘听弘儿的。但是能不能告诉娘,为什么选这两个字?”
“孝是尊长,娘为长,皇祖母为长,她都未曾忤逆过。元乃源头,没有她就没有弘儿。旁的那些贤字庄字弘儿也不知配不配的上,所以觉得孝元最好。”拓跋弘认真地解释,叫冯锦湿了眼眶。
未曾忤逆过吗,当年的一桩桩一件件又浮现在眼前,她不知该以什么心情面对。
但冯锦又说服自己,生养弘儿之后,不也真心相待了吗。既是故去的母亲了,就让她留给儿子最好的印象吧。
罢了叫哲海拟旨,追封先帝夫人李氏为皇后,谥号孝元;迎棺椁回宫,焚烧旧物,按贵妃仪制下葬。
“谢谢娘。”拓跋弘仿佛突然之间长大了,看着冯锦的眼睛里闪着星星般招人疼。
冯锦倒有些不知所措,虽不知道拓跋子推跟他说了什么,却忽然觉得一个父亲的角色在孩子的成长中该是重若千钧的。
她牵着拓跋弘走至书桌旁“王爷费心了。”
拓跋子推从倚着的桌旁站直了,避开她的目光轻笑,指了指先前被拿出来放在桌上还未来得及瞧的、李奕的委任状“那皇嫂,臣弟该办正事儿了。”
“皇上,明儿又得去学堂了,奴婢陪您去做先生布置的功课吧。”卿砚一直在外头候着,嗅到两个大人之间微妙的气息,适时地进去领走了拓跋弘。
可这么一来,两人倒谁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说话了。
“皇嫂,端阳节出宫去看平城举办的龙舟大会吧。臣弟也想在府中备些酒菜,邀皇嫂同过团圆之日。”委任状上的玺印盖好,拓跋子推小心地将纸折起来递给冯锦,低着头似是不经意地询问。
“好啊。”
他没想到冯锦答应得这样爽快,望过去时,眼睛倏地亮了。
冯锦见他又不说话了,垂着眼打趣“王爷原本是跟哀家客气的吧,这一答应,你倒不开口了。”
拓跋子推面上的笑意愈浓,连忙抢着道“不不不,端阳节清晨,臣弟备车在正阳门外迎皇嫂。”
“有劳王爷。”冯锦对着他福了福身,许是坐在这位子上,被那条条框框束缚得久了,多时也想偶尔出去瞧瞧,放纵一回。
等拓跋子推走了,她独自坐了一会儿,又翻了翻衣橱,遍寻不着想要的。便跑到拓跋弘的书房去,朝卿砚招招手“姐姐你来帮我找件衣裳。”
卿砚放下手里的墨,嘱咐了拓跋弘几句,替他把肘边的纸铺好才出来“娘娘,这天儿都快黑了,找衣裳做什么?”
“不是今儿穿,我应了王爷端阳节出宫去过。”冯锦面上飘过一丝绯红,像个含春少女却还不自知,“找那件鹅黄的滚雪细纱长袍,拿去洗洗。平城的姑娘们过节都爱穿清亮普通些的。我总不能一身孔雀啊凤啊的,惹人注目。”
瞧见卿砚狐疑的目光,她忙又道“王爷开口请了,我哪有每次都回绝的道理。再说我还想好好儿问问他,今儿究竟跟弘儿说了什么,让他如此服帖呢。”
这是她拿来放上台面儿的解释,也是方才在心里说服自己的话。那年拓跋子推刻意疏远她,可与她有关的事儿,他比以前更放在心上了。
这样被人默默关怀的感觉,让冯锦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倒还不如像之前那样,时常见面议事,吃酒喝茶,说好了只作叔嫂,心里没鬼何必别扭。
“奴婢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