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锦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孩子降生时的情景。
她曾想过,经历了十月怀胎,终于要见到孩子的时候,自己会是动容还是幸福。
可当真的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剩下锥心刺骨一般的疼痛席卷着小腹,连带着腰身一起,动弹不得。
窗外本应该是黄昏,可这会儿天幕却被浓云遮着,只剩下了哗啦啦的风声,让屋里的烛光灯光都显得有些单薄。
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似乎要冲出浓云的束缚,撕碎云层,解脱出来。
冯锦的手死死地抓着褥子,只瞧见耀眼的闪电的蓝光从眼前急骤驰过,克嚓嚓的巨雷随之轰响,震得人心收紧,大地动摇。
身下的痛楚越来越厉害,她此刻已分不清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意识偶尔回笼,却也只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在旁人面前如此狼狈过。
拓跋子推在门外焦急地转着圈,听见冯锦的哭喊声,简直是百爪挠心一般。若不是福来拦着,就差要推门进去了。
尤其是瞧见卿砚将一盆血水端出来之后,他更是两眼一黑,以为里头是出了什么事儿“早知道要这孩子做什么!”
卿砚看到他的反应,站在桌边一边换了干净的盆倒热水,一边笑着宽慰他“爷,您别急啊,这是见了红之后洗帕子的水,瞧着多罢了。女人生孩子,哪有不血活的。放心吧,姑娘没事儿,黄婆婆又有经验得很,保准母子平安。”
说罢端起水盆拿手肘推开门,拓跋子推还没来得及往里偷看一眼,她便又把门关上,顺便还插上了门闩。
“姑娘出生那会儿,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一晃眼你都要生孩子了。”卿砚应黄婆婆的要求,坐在榻边给冯锦擦着汗,又说些旁的话转移她的注意,怕她这会儿喊叫把力气用完了,一会儿没劲儿生。
“我出生那会儿,也是这样折腾我娘的?”冯锦慢慢适应了阵痛的频率,能找着间歇来喘口气儿了,“姐姐,万一万一我挺不过去,你可得替我照看好孩子。”
卿砚皱着眉头去握她攥成拳头的手,叫她不许胡说“我的傻姑娘,这孩子可比你乖多了,夫人生你那会儿是难产,受的苦可大着呢。如今她在天上保佑你,保佑你母子平安,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说话间,疼痛又一次袭来,冯锦腹中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几乎要疼得绝望之时,黄婆婆伸手轻拍她的身子。
“姑娘,看样子孩子是要出来了。我叫你用力你就用力,放心,一会儿就好了。”
外头一道闪光,一声清脆的霹雳,憋了许久的瓢泼大雨终于被雷电撕开天幕灌注到了大地上。
而孩子响亮的哭声就掺在这道雷电中,传进了拓跋子推的耳朵里。
那是他第一次在福来面前落泪,手也颤抖着,想收却收不住。
“恭喜姑娘,是个小少爷。”黄婆婆叫上卿砚将大人孩子一并清理干净,又把孩子包裹起来,抱到了冯锦面前。
冯锦此时已经脱力,只虚弱地笑了笑,努力地转头瞧自己的孩子。
“皱巴巴的,难看得紧。”
不过好在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卿砚在一旁也放心了许多,清理完床上地上的一片狼藉,这才开门将拓跋子推放了进来“是个男孩儿,爷慢些,外屋凉,您先暖暖再往里走,当心身上的寒气惊了孩子。”
拓跋子推的心却已经没在孩子身上了,管他男孩儿女孩儿,要紧的是他的锦儿。
等看见了床上躺着的那个面色灰白,嘴唇发苍的人,他心里是越发的疼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没接黄婆婆怀里的孩子,径直握住了冯锦的手。
“子推。”冯锦抬了抬眼皮,只觉得困乏,便干脆闭着眼睛同他说话,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儿,倒也安心了不少,“我差点就以为自己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