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曲茹冰一提醒,林创猛地清醒过来。
是啊,自己这么气愤干吗?艾修仁、艾修德再不好,那也是艾婉怡的父叔,他们做的事再不地道,那也是人家的家事,跟自己何干?难道还能杀了他们?或者去跟他们讲什么父慈子孝那一套理论?再者说了,凭什么呀,你是老几啊?俗话说:疏不间亲。
这种事,真的不能乱管。
管来管去,不一定能落到好。
此事关键还要看艾婉怡的态度。
她如果屈服于现实的压力,别人再怎么使劲都白搭。
当然,如果她有反抗的决心,那就另当别论。自己倒是不介意在关键的时候,帮她一把。
想到这里,林创冷静下来,问艾婉怡:“艾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艾婉怡见问,抹了一把眼泪,道:“林先生刚才说得对,上帝在给我关上亲情的这扇门之后,却给我开了另一扇窗。这扇窗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那就是知识。”
见曲茹冰露出不解的目光,艾婉怡进一步解释道:“我叔送我进学校的目的虽然不纯,但,却并非全无好处。我认字读书,跟别的同学谈论时局,议论时弊,长了知识,开阔了眼界,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是那个啥事都不懂的乡下姑娘。从这个意义上说,进女中,大概就是上帝给我开的那扇窗。
我要自己把握命运,不会去当丁某人或者其他什么人的姨太太。”
林创琢磨着她话中之意,心道:“达官贵人找女学生当姨太太,大概就是看中了你们这一点——有点见识,但又极不成熟。你想脱离家庭的掌控,谈何容易哟。”
“你的意思是不接受家里的安排?”曲茹冰问道。
“当然不会接受,死也不接受。”艾婉怡说道。
就在这时,电话忽然响了。
林创随手接起电话:“喂。”
“先生,我是一萍,你快来一趟吧,守正捎信来了。”电话里传来庞一萍焦急的声音。
“艾小姐,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跟小冰你们接着聊,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们一定帮。”林创放下电话,站起来对艾婉怡说道。
“谢谢林先生,我会的。”艾婉怡站起来,俏生生地说道。
林创冲她点点头,走了出去。
……
“先生,你看,这是守正托人捎来的信。”
庞一萍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见到林创,顾不得寒暄,赶紧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林创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萍:钱先生被刺身死,我也中枪受伤。日本人疑我勾结军统联手作案,把我抓进宪兵队受审。见信抓紧去见林先生,请他设法救我。守正字年月日”
林创看完信,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一萍,别着急,老张能送出信来,说明问题不大,不会有性命之忧。你放心,我马上打电话救人。”林创安慰庞一萍道。
“谢谢先生,谢谢。”庞一萍感激地说道。
林创走进客厅,拿起电话,拨到犬养健办公室。
“顾问阁下,林某有一事相求,请您务必帮忙。”林创道。
“林桑,我们是朋友,怎么这么客气?有事尽管说。”犬养健道。
“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叫张守正,此前在苏州总领事馆做事。前一阵子,重庆方面有个有叫钱崇文的,到了苏州领事馆,张守正就成了他的卫队长。这不,钱崇文被杀了,张守正也受了伤,听说宪兵队怀疑他内外勾结,把他给抓起来了。”林创道。
“张守正是你的朋友?”犬养健问道。
林创一听犬养健这话,立即警觉起来。
看来,张守正这事他是知道的,张守正的身份来历他也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