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吴文的评价,林创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日本人不行了,他还会毫不犹豫地反叛。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你说得对。所以不能喂饱他,对他保持军事上的优势,还是非常必要的。”中野云子道。
“中野云子是什么事都知道啊。”林创暗道。
“是啊,中国人是很难得到你们的信任的。”林创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除外。”中野云子媚笑道:“知道你不满意, 没想到憋到现在才发作。”
“岂敢岂敢呀,中野课长,我可不敢对您不满意。”林创道。
带上官称,这距离感就出来了。
中野云子刚要说说,火车启动了。汽笛声、车轮与轨道的摩擦声、月台上窗外送行的人和被送的人之间的道别声、哭声和喊声混成一片,非常噪杂, 就算说话, 林创也听不清楚。
于是, 中野云子闭了嘴,林创也沉默,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的风景。
几分钟之后,火车行驶平稳了,噪杂的声音没了,龟田这才在二人面前的小桌上铺上一块白毛巾,取出一套宜兴茶具和一包茶叶,又命吴文的警卫班长提来一壶开水。
正要解开茶包取茶,中野云子挥了挥手道:“你去吧,我来。”
“嗨依!”龟田答应一声,退到远处的座位上坐下。
他听不到二人的谈话,但二人的动作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中野云子取茶、沏茶的动作很熟练,也很优雅,沏好茶以后,给林创斟上一杯:“请。”
林创尝了尝,感觉茶是新茶, 但味道差了些,比不上镜心的手艺。
“水不行。”中野云子品了一口,皱了皱眉, 放下茶杯。
“我的计划,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中野云子笑眯眯地问道。
“什么计划?”林创装傻。
“别装了。你背我跳江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带我逃生,你是在报复我,故意淹我。你真狠啊,差点淹死我。我跟你说,在水里那种对死的恐惧感真是太强了。也怪,如果有人用枪指着我的头,大概也没那么恐惧。”中野云子道。
“天地良心啊,我可是不想让你落到乱兵手里。”
“算了吧,姓林的,我还不知道你?心思那么细腻,你难道看不出当时的形势?”
“嘿嘿,说真的,我真是故意的。当然不是要淹死你,我不舍得。我是气你无情无义, 对我一点信任感都没有。”林创一听, 知道中野云子是聪明人,不好哄弄,不如直接认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计划的?是有人报信,还是你的推理判断?对此我很感兴趣。”中野云子道。
“抓住李香香之后。”林创道。
“为什么?”
“因为你笑了。你觉得你应该笑么?主犯逃了,只抓了一个替死鬼,你应该发怒才对。”
“我笑了吗?”
“你笑了。”
“唉,真是的,人家一个眼神你也不放过。”
“后来,疑点就更多了。无故改变行程,川口督史的刻意提醒,以及大炮打蚊子似的行动,能不让人怀疑你是针对谁?
到了吴文驻地之后,那就更不用说了,鲁南的兵怎么这么容易就到了苏北?而且还是一个师的规模?吴文一个丧家之犬,敢去长江边上劫船?”
中野云子愣了愣,继而一笑,道:“可不是么?这些瞒别人可以,瞒你真是,真是太傻了。”
“你之所以怀疑我,是不是因为你告诉过我抓到了两条大鱼那句话?”林创问道。
“是。”中野云子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是唯一知情人?”林创问道。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