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祖母不计前嫌摒除旧怨,将妹妹接归家中。待到阖家团圆,我父泉下也会感激祖母成全。”
江老夫人忿忿不平地投去目光,“你……”
你竟这般巧舌如簧,竟当着众人面,连将石氏之女接归家中的理由都堂而皇之地安排下了。
江淮燕不卑不亢道,“我,与大哥淮燕,三弟淮来,虽都不是同母,却是同父。血缘至深,不可断之。今闻有流落在外之妹,必要寻回之,以慰我父在天之灵,方为人子应尽的孝道。”
江老夫人只是瞪他,“……你……好……你以孝道为重,祖母无话可说,长房有你,今后必是青出于蓝!”
江淮燕起身,朝江老夫人深鞠一躬,“谢祖母成全!”
江淮春见此情景,嘴角带着讥讽又满足的笑意,双眸一闭,手咻地一沉,再无气息。小温氏已经扑了上去,静了一静后,阖屋传出撕心裂肺地哭声。
江老夫人被这哭声震住了心神,本想往前再探看,却是眼前一黑,踉跄几步便往后倾倒了。众人闹哄哄地忙将老夫人送出了长房。
江淮燕神情肃穆,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后,方大步地往外走去。
江擢蓉见状,命人将几个儿子先送回三房,默默地走到江淮燕身后,连声叫道,“燕哥儿,燕哥儿……”
江淮燕在院中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容不见悲戚,却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般,带着一种蜕变的成熟与稳重。
江擢蓉心底难过,道,“你兄长走了,若是难过,到无人之处哭诉一番也是好的,莫要万事藏在心底,郁结坏自己。”
江淮燕淡淡一笑,“兄长走了,我确不必再将万事藏在心底了。”
江擢蓉怔了怔,心底百转千回,瞬间懂了什么,“你……”
江淮燕又道,“三叔今日的仗义出言,淮燕日后必定铭记于心。”
“你……”江擢蓉闭了闭眼,“淮春走了,长房确只能依靠你了。今日之举,我也是狠不下心。血脉至亲……谁和谁不是血脉至亲!若是我真再顺着母亲的意思瞒下去,只怕大哥的在天之灵,都要对我失望了。十三年了,昨日是大哥,今日却是淮春……”
他竟还有个姐姐!
江淮来从满屋抽泣声的屋中,浑浑噩噩地走出。
他似离魂般的神色,在一片愁云惨淡的氛围中,却也显得自然。只是,无人知道他心中的千沟万壑,娼、妓之子,本就污名难当,在世家间受尽嘲讽耻笑,如今,更多了一个与他同样身份的姐姐。
他蓦然抬起头来,看到长房院落中西山日下,黄昏将庭院中江擢蓉与江淮燕伫立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