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自己尚且还不到令人喜欢到可以不顾家族恩怨也要“经常往来”的地步,再看祖父嘴角带笑、眼神却是清明一片,隐隐还有领军之时的肃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显然,也是在做戏。
这一屋子的人,各个都在做戏,只看演技优劣了,至于看戏的……怕也只有自己……同那主位之上靠着椅背支着下颌兴味盎然的十三皇子了。
自己看戏尚且还遮遮掩掩一些,那位殿下看戏却看得理直气壮、明目张胆,满脸漫不经心地笑意里都是了然而戏谑的味道,而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却是不怎么讨喜的神色。
她掀了眼皮子去瞧他,正巧,他也飘着眼神儿瞧她,那眼神轻飘飘的,却带着十足的侵略性,仿佛能洞察一切似的。言笙被瞧地一惊,赶紧低了头敛了眉眼,木着表情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十六七岁的年纪,最是花一般的年龄,那手肌肤白嫩似雪白皙如玉温润,不同于自己,天寒地冻地一路赶回来,冻得红中透着紫,单个看倒是尚未觉得如何丑,摆一块儿便相形见绌了。
连自个儿都有些嫌弃。
她在那一本正经地研究两个人的手,那边,老王爷已经哈哈大笑着开了口,“哈哈!当然可以!再说……往后成了一家人,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哈哈!”
一家人?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这是……她故作茫然却依旧保持有些害羞的笑意去看这表姐……果然,善解人意的女子,大体是不会让人抬着眼儿一直无声询问的,她又拍了拍言笙的手,有些羞涩地说道,“以后……我便是你二婶了。”
微微阖下的眉眼,缱绻地仿若能滴下水来,温柔地不像话,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联姻?言笙心头一怔,被握在对方手中的指尖微微颤了颤,就镇南王府和言王府水火不容的交情还能联姻?听闻,即便是朝堂之上见了,两家人家都是摆明儿地互看不顺眼、明着暗着使绊子诋毁反驳,大义凛然抑或技巧讽刺。
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地给对面下绊子。
就这样的关系,镇南王府还会将自家女儿送来给她那个瘸腿二叔?略有探究的目光落在低头温柔浅笑的少女身上,长长的睫毛下,看不见眼中神情,只看得到嘴角笑意如水般柔和。
倒是有些懊恼自己记性着实不太好,这记性不好之后,人便愈发惫懒,许多事大多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镇南王府的事情便是她素来觉得与己无关的事情,素以从未过多关注。
知之甚少甚至比不得对于十三皇子的“道听途说”,如今,这女子站在自己跟前,自己却连其姓名都不知……看来,回去还是要恶补一下,毕竟以后是二婶呢……也难怪,今年万年不对自己说句话的二叔都破天荒的对她好一番耳提面命加费心嫌弃了,原是这出戏,关乎着他的婚姻大事。
言笙抽了抽嘴角,想着二叔腿伤多年,遍请宫中御医、天下名医,甚至是草莽赤脚大夫都试过了,祖父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终究是没能治好,日日沉疴着了……
一同宛若旧疾沉疴至今的,便也还有这婚事……
彼时也是年少俊才、风度翩翩,是这隆阳之中意气风华、提刀跨马的年少武将,眼中自有天地山河豪言壮志,如今,便也只能一方轮椅徘徊在言王府的方寸之间。
也难怪那性子总有些阴晴不定……
当然这些,其实大多也是言笙从府中丫鬟那里听来的,彼时她出生没多久,二叔的腿便在战场上废了,之后皇帝赏赐了许多金银财宝以示安抚,还一道圣旨封了一个“虎威将军”,也就是个名头,没有实权,享受一些吃不饱、也饿不死的俸禄。
于此,隆阳城中好人家的姑娘哪里还敢嫁进来,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残疾……
如此说来,这镇南王府这一次,倒不知如何肯了,往日里便是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