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幼稚地斗着嘴,互看不顺眼。
两人静静看着戏,一个张着嘴瞠目结舌却饶有兴致,一个只仅仅盯着床上睡着的少女,忧心忡忡。
还有两人,一个拿着毫无用武之地的药方,一个端着已经凉了的汤碗,战战兢兢站在帘子外,面面相觑。
“这几人是谁?”这是乳娘,她从未见过秦涩,自是不识,只想着三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小姐闺房,这传出去如何是好?
“十三皇子,和他的侍卫,应该是那个叫南浔的。还有一个……不识,那个……”他指了指浮生,咽了咽口水,“扛过来的。”真是出奇的出场方式,这小小少年,看着傻愣愣地绣花枕头,力气却大,扛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竟如此轻松,对方还动弹不得。
……扛……乳娘也掩了咽口水,往日对着小乞丐,自己可算不上什么好脸色……往后,是不是该小心些?
只是,十三皇子不应该在前厅由老王爷接待么?怎么自己就去熬了个药,就出现在了这里?
“老王爷带来的?”若真是这样,这老王爷也太不懂规矩了,怎么能把人往小姐院子里领呢?领了也就算了,自个儿还不见了,这小姐清誉还要不要了?
“不是……”大夫不知道怎么给乳娘传达自己关于十三皇子“调虎离山”的揣测,只指了指另一个,“他似乎自称二小姐的师兄……”他是这样听到的没错。
似乎、自称……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而且,二小姐之前时常不着家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是在那什么豆腐铺么,怎么还认了个师兄?
豆腐铺里还兴这些个江湖关系?乳娘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睡着的那个人,她看了看屋子里头奇怪的格格不入的氛围,一边怀疑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到底是吵架斗嘴的还是帮忙看病或者探病的,一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托盘上渐凉的汤药,低声问,“那这药……还端进去么?”
“不用了……吧。”大夫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方子,有些受挫,这里面,似乎一个个的,都比自己医术高,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有什么意义……也许……是打掩护的?
外加……等着占功劳?
“喵。喵!”
不合时宜的猫叫声,成功拉回屋内各怀心思的几人,所有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那猫儿,就见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言笙枕畔,扒拉着少女的头发喵喵叫着。
目光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几人俱是齐齐一怔。
泪。
纤长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少女似乎做着不太开心的梦境,有泪从眼角缓缓沁出,沿着苍白地近乎于透明的脸颊上滑落,倏忽间落入锦被,消失不见。
而锦被之上,已有小小一滩水渍,显然,这不是一滴泪可以造成的。
秦涩一怔,跨步上前,可已然被人捷足先登,煦渡距离她最近,首先反应过来,俯身轻轻摸了摸言笙的头,轻唤,“丫头?丫头醒醒……丫头?笙笙?”
声音温柔,熟悉的声音很好地熨帖了睡梦中少女,她皱着眉下意识呢喃,“师兄……”有种灵魂深处的依赖和脆弱,像是流浪的猫儿寻到了温暖般乖乖靠着那只睡梦中都熟悉的掌心。
“哎!师兄在呢,快醒醒……”
羽睫轻颤,哭过的睫毛带着小水珠,湿漉漉的,刷在他的掌心,凉地心都疼。
“师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眼瞳却还没有聚焦,墨色的瞳孔里,有种万念俱灰的沉寂,泼墨般的浓黑,找不出任何事物的影,“煦渡……”她唤,仿佛无意识一般。
心脏狠狠地抽搐,某个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猜测在脑中隐隐成型……这个眼神,太熟悉……熟悉到即便过去了这许多年,他还是一想起来就心疼地抽搐。
言笙……笙笙……你是……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