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歪在靠枕上,呼吸动静微弱,但是等阿娜妮开口后,他就颇为急切的睁开眼睛,落在钦天监正身上的视线里,满是贪婪倾慕:“快,快给贵客打酒!”
有年轻貌美的侍女捧来金缠枝镶翡翠的阔口细腰杯,满满斟上马奶酒,酒香弥漫在营帐里头,那位倒酒侍女恭恭敬敬的跪在钦天监正的身前,带着金臂钏的手握着酒杯,稳稳当当高举过头:“请贵客用酒。”
这位女子嗓音娇柔,就连沈馥听来,都有些我见犹怜的意思,但钦天监正却端的一副郎心似铁的阵势,垂眼去看那女子时,犹如在看木头,半分怜惜也无,只大步上前,箕坐着面对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大祭司:“我不喝你们雪原的东西,从很多年前就不待见,你有话直说,不要折腾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他单刀直入,半点没有周旋的意思,而在这种情况下,沈馥也不好说话,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钦天监正,立在他身后好像柱子般沉默,而歪在钦天监正对面的大祭司,却突然大笑起来,露出他那口已经残缺不全的牙齿:“不愧是你……不愧是你啊,这么多年还这样记挂亡者,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跟你后面那个女娃子要什么,这也很简单呐,你留下来陪我,我就让这个女娃子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前辈,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看见你陪在那个皇帝身边的时候,我是有多嫉妒啊!”
钦天监正原本清冷冷若山巅雪、疏桐月的眉目,登时一派凌厉,直似宝剑锋芒,看的沈馥心惊,旋即又听他咬牙冷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他比,雪原枯骨,不过有些妇人的蛇蝎心肠,就敢如此?”
沈馥垂眼去看时,但见他那修若梅骨,纤细漂亮的指尖已然捏着朱砂黄符,明摆着就是杀意大动的模样,心道不好,匆忙俯身去劝:“师父,杀他不急于一时,何苦脏了自己的手,我自有法子的。”
杀人不见血从来都是朝堂、后宅里头的本事,钦天监正常年的在钦天监里头待着,虽说能知天命,却仍旧少些本事,对大祭司这种心思险恶的人,实在是有些施展不开,但沈馥不同,上辈子苦苦从没母亲的境界里头熬出来当上皇后,雪原里头这点子算计,她实在是不放在心里。
不过虽然沈馥这样劝,但倘若钦天监正不买账,还是没用,好在钦天监正仍旧记着要保护自己这个挂名徒弟,悻悻然收了黄符,丹朱般的唇紧紧抿起,不愿再跟大祭司做些口舌之争,反而是沈馥笑靥如花,温和开口道:“倘若大祭司有这个心,也不该如此,我师父孤鹤般的神仙人物,如何能受此挟制?倘若您有那个心思,不如好好的想着法子弥补陈年过错,我自然有法子替您劝劝我师父的。”
钦天监正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脸色骤然崩裂,怒气几乎又要再起,好在他也是信任这位挂名徒弟,硬生生忍将下来,只定定看着沈馥,并不多说什么,只等着她给个交代,那大祭司听得此话,一双浑浊老眼露出些精光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眼前这位俏生生好似一枝含露雪莲般的女人:“你有什么本事?”
“我有什么本事可不是说出来的,倘若大祭司有心,就莫要为难我师父,他先前的确辛苦,倘若没什么事,还请先容我们师徒二人再去歇息才好。”沈馥眉眼含笑,并不直接接话说些什么,而是话锋一转,就要带钦天监正走,大祭司对钦天监正心思不正,又有些过分的在乎,此刻看钦天监正脸色的确不太好看,少不得就有些心软,大手一挥,轻而易举的就放人离开。
而在沈馥两人离开后,阿娜妮跟大祭司两人的脸色登时齐齐凝重起来,阿娜妮更是有些直言不讳:“阿爷,那沈家的中原女人可不是母鹿,而是狡诈的母狐狸,难不成您真要信她?”
“一辈子打大雁,我难道还会被大雁啄了眼?雪原整个都是我们的,她能翻出什么浪?好了,你也别在我这里多留,快快回去。”大祭司对于自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