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学子模样的青年身上,那青年还是个盲人。
他衣衫缝补,鞋袜泛白,面前空荡棋盘上搁了十颗棋子,意思是摆棋的输了要给十份钱,寻常赌棋,都是只摆两三颗,五颗都不常见,可见这名野棋士相当自信。
叶千秋让吴灵素掏几文钱出来下注,然后坐在了那盲人棋手的对面。
盲棋士听到有人坐下微微偏头。
吴灵素道“盲人如何能下棋?”
那盲棋士道“听到落子声,我便知落子于何处。”
吴灵素掏出十枚大钱,道“下注十文。”
盲棋士微微颔首,抬手道“先生请。”
叶千秋道“好。”
盲棋士膝下放有一盒黑子,摊手微微一伸,示意叶千秋执白先行。
这名野棋士虽然穿着寒酸,气态却不容小觑,举手抬足间皆透着股真正世家子的儒雅古风。
叶千秋见这盲棋士气态不凡,方才选了他来对弈。
叶千秋也不客气,直接捏子落下。
盲棋士紧跟着便落子。
这一来一去,二人落子的速度都不慢。
过了好长一会儿,盲棋士抬手的速度凝滞下来,不再落子神速,略作思量才提子落下。
又过了一会儿,盲棋士放下久久未落的棋子,道“我输了。”
随即,盲棋士从袖口掏出钱袋,掂量了一下,面有愧色,轻声道“这位先生,我手里的钱不够,欠你十六文钱。”
“若先生不嫌弃,我手边有一本祖传棋谱,应该能值这个数。”
叶千秋闻言,淡淡一笑,道“不必了,相逢便是有缘,这十文钱算是我与你的盘钱。”
话音落下,叶千秋起身便走。
盲棋士起身,抬手道“先生且慢,还请先生务必收下这棋谱。”
叶千秋将盲棋士还挺倔强,递给吴灵素一个眼神,示意吴灵素去收下棋谱。
叶千秋不是玩物丧志之人,下棋嘛,总归是有始有终,不能没完没了。
有刚刚这一局已经足够。
叶千秋抬步要走。
这时,只听得那盲棋士再次开口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盲棋士神色颇怪,又有欢喜又有不甘。
这两年他在永子巷中除了故意示弱,就没有真正输过一局,襄樊本地爱棋人已经不愿意和他赌棋,除非是一些来永子巷游玩的外乡客人,才会上钩。
但没想到今日却是彻彻底底的输了一局。
这些年他已经很难去费心费神下棋了,年幼学棋时赢棋开心输棋更欢喜,如今一直赢棋不输棋,下棋的爱好便愈发清减,生怕哪天就真的只是为了糊口而去下棋,真有那一日便是棋道止步的一天。
今日碰到了一个能让自己输棋的,心里其实还是高兴欢喜多一些。
他虽然眼睛瞎了,但是心没瞎,他知道能在棋盘上胜过自己的,绝非一般人物。
所以,他想问个明白。
叶千秋闻言,微微一笑,回道。
“贫道叶千秋。”
“小友棋下的不错。”
盲棋士浅浅一笑,道“不及先生。”
叶千秋笑了笑,伸手问吴灵素要了锭银子,抬手一送,直接悄无声息的将银子送到了盲棋士身后的行囊中。
叶千秋转身便走。
吴灵素赶紧跟上,也不敢问叶千秋为啥要给那盲棋士银钱。
……
叶千秋和吴灵素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在城里闲逛了一天,除了下了一局棋之外,也没做什么,就是走走看看。
回了房间没多久,李淳罡便带着姜泥来找叶千秋,说是要画画,让叶千秋帮忙参谋参谋。
叶千秋哪里不知道这老小子是来和他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