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是林鹤高一的时候去市图书馆写生时画的。那时候市图书馆刚修好不久,建筑风格得到了许多专业人士的肯定,就连退出建筑设计界许久的林永泽也对这个设计赞叹不已。林鹤便常常从不同角度去观察它的设计,时间充裕时还会照着画一画。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建筑写生中画上人物,也是唯一一次。
他盯着这画看了许久。除了市图书馆本身,画上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原本的红色经过十几年的氧化已经变深了一些,可他一看却还是能想起当时的场景和红色的艳丽。只是这画上并没有对这个女孩的五官进行细致的描绘,回想起来,他也完全想不起为什么会在画市图书馆的时候画上这个女孩,更想不起这个女孩长得是什么样子。只是刚才在送洛悠然回家的时候,看着她走向小区的身影,他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的这幅画。
就这样盯了许久,眼前的女孩身姿和面目逐渐清晰起来,与刚才记忆中的洛悠然重叠在一起,竟然毫不违和。甚至,他好像看到她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淡淡的一笑。
这不是洛悠然又是谁。
林鹤心里一惊,再回过神来,画还是那幅画,女孩依旧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皱起眉,放下画,两手在太阳穴上轻揉了一会儿。
大概是前段时间为了参加那个奖项的评比太累了吧。林鹤心想。然后随手将画重新放回书页里。
洗了个澡,林鹤只穿了条短裤。近年来他的建筑工作室在业内也算是名声大噪,扩大了许多。自己和汪泽作为创始人早已不在业务一线了,工作量比最开始的时候少了许多。而即使是在最忙的时候,林鹤也从未间断过晨跑。到现在,他更会抽出一些空闲的时间去武威那里打球,或是去健身房锻炼。
像现在这样赤着上身,恰好露出了他明显的肌肉线条。只是对于他的个子来说,总体还是瘦了点。妈妈刘青青常说应该找个女朋友照顾他,或许能多长上一些肉。对此,他总是一笑了之。倒是刚才洗完澡,在被水蒸汽模糊了的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身体轮廓,他也第一次觉得的确是瘦了些。
这样的夏日里,即使房间里开足了空调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一丝凉意。时间尚早,又逢周末,城市里正是夜晚最喧嚣的时刻。他住在三十层,此刻站在整面的落地窗前,脚下踩着整个普兰市的繁华。从他的角度往下看,所有的灯光在脚下洒满了星星,所有的车流尾影汇成了一条条奔流的星河。就如同那天晚上他站在游艇的栏杆边看到满海面的星河璀璨。
然后就发现了洛悠然。
其实直到这会儿他还是心有疑虑,发现洛悠然的时候近处并没有什么船只。如果她是从某艘船落海,而船只已经驶远,那他发现她的时候应该已经奄奄一息。可是当时看起来却是她刚刚落水,救上来时也只是呛了些水而已。
这些,林鹤今晚并没有向洛悠然提起。从见到她的那刻起,他对她就有天然的亲近和信任感,她说什么他都信。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是秦皓月送给他的。说是当他一个人觉得空虚寂寞冷的时候可以划出个火苗慰藉一下自己。
他划了一下,只闪出一点火星。再划一下,却连火星都没有了。林鹤无奈地笑笑,这个秦皓月,居然送自己一个坏掉的打火机。
洛悠然刚一到家就接到父母从美国发来的视频聊天,美国正是白天,爸爸在花园里除草,妈妈泡了壶茶,在花园里的躺椅上晒太阳。
随意聊了一会儿近况,妈妈突然从躲椅上坐起来“然然,你真的不打算过来吗?”她把脸凑到镜头前,眼睛看了一眼爸爸的方向,小声道“你爸说最近总做不好的梦,还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内。”
洛悠然心下一紧,难道真的有心灵想通这样的事?即使有,她现在也完全不怀疑也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