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戎对着赵胤,语气便软了些。
“废帝身侧有一个女子,切腹而亡,看刀身名讳叫洪阿记。其余侍从皆匍倒于石庙门外,死去多时……”
想到那个场面,刀戎眼中露出几分凄凄之色。
“老夫平生最敬重有血性的男儿,当即让人将他们都厚葬了。”
厚葬?时雍瞥他一眼。
这家伙没有说错吧,无碑无铭什么都没有,那叫厚葬?
赵胤问:“废帝葬在何处?”
刀戎按着腰刀,大剌剌地道:“就那屋子背后第一座坟冢就是。好歹是做个皇帝的人,老夫怕他在下头没有人伺候也不方便,并把那侍女同他葬在一处了。”
看他一副“行善积德做了大好事”的模样,时雍竟有些哭笑不得。
赵胤皱眉在石室观察片刻,慢慢朝石床走去。
石床前,有一个石凿的棋桌,桌上棋盘潮湿而陈旧,几近风化,但却奇异地保留着一局好似没有下完的残棋。
赵胤端详片刻,问:“废帝可有遗言?”
刀戎摇头,“老夫不曾得见。便是有,想必也被下属处理了。”
时雍思忖道:“建章帝九生一死逃到西南,在这葫芦寨里忍辱偷生了几十年,想必对生命是有所眷恋的。为何说自尽,就自尽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冷风徐徐,涔涔入袖。
赵胤不动声色,走到石床的另一侧,仔细审视片刻,在床头发现了一排刀刻的小字。
!
“我总归要活得让他一辈子提心吊胆才好。”
这一行字痕迹较浅,被岁月浸浊得有些模糊,须得认真辨认。
时雍站在赵胤的身侧,弯腰来看,“这是建章帝的字迹吗?”
赵胤在宫中看过一些建章帝遗留下来的墨宝,闻言微微眯眼,“确有几分相似。”
时雍道:“话里的他,是指何人?”
赵胤没有言语,时雍却在触到他的眼神时突然有些领悟。
一个人念念不忘的,要么是爱人,要么是仇人。
既然是要人家提心吊胆,想必就是仇人了。
那么,建章帝最大的仇人自然是把他推下皇帝宝座的亲叔叔——永禄爷,赵胤的亲爹。
斗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
仇人没有了,他便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吗?
然而,废帝到底知不知道,永禄爷从未因他活着而提心吊胆?
“王爷!”刀戎上前两步,大着嗓门道:“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对大晏更是赤胆忠心,虽然说私德上未能尽善尽美,但瑕不掩瑜,总归是功大于过吧?还望王爷放老夫一马,老夫自当重谢……”
见赵胤朝他看来,刀戎哼笑一声,拱起手虚摆了个手势,朗声道:“就算是当今陛下,想来也不会为了区区银钱就将我刀氏一族数十年来的功劳一扫而尽,非要将老夫革职查办不可吧?”
持功而骄?
时雍意味深长地看着这老头儿,不知该说他自大,还是该说他天真。
皇权面前,功高又桀骜是好事么?
赵胤道:“本王自当照实禀明陛下,如何处置当由陛下定夺。”
“哼!”刀戎不满地看着他,恶狠狠地骂道:“王爷这是半分情面都不讲吗?”
赵胤面无表情,“土司大人见谅!”
看他这冷漠的模样,刀戎突然气上心来。
“赵胤!你这小儿好生歹毒。老夫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害我?你到通宁远祭扫,老夫尽心款待,你却私入葫芦寨暗查,分明就是想要老夫的命……”
“大王!”
石庙外突然传来一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