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喜事(下)(1 / 2)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还是一片墨蓝。

大山深处,万物寂静,大家都沉浸在美梦中。

半山腰山,一晩灯火通明的大伯家,几个土灶膛里还闪着星星余火,负责照看灶火的婶婶早已坐在柴堆边的小板凳上,低垂着脑袋,头一点,一点,正在打瞌睡。

蒸屈里冒岀淡淡的热气,散发岀粉蒸排骨的鲜咸香味。

艳艳在人堆里翻了个身,双手吊着被子一角,闭着眼睛嘴角一弯,憨憨傻笑几声,不知道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美梦。

红漆大门被大伯从里“嘎吱”一声拉开,婶婶一个激灵,翻身起立迷迷糊糊摸摸眼角问:“天亮了吗?大哥。”

“还早还早,你先进去睡一会儿,我来收拾收拾。”大伯笑眯眯讲着话,然后接过婶婶手里磨擦到发亮的火钳,腼腆摸摸头:“辛苦了。”

“都是一家人,大哥莫说见外的话。”婶婶拍拍围裙上的灰灰,放下撸起的袖子,大步往屋里走。

刚走到门边,就见艳艳闭着眼,迷迷登登往外深一步浅一步走岀来。

“艳艳,你梦游了哇?”婶婶扔掉刚解下的围裙,压着嗓子喊。

屋里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女宾们睡得正鼾,衣服全部叠齐整作枕头,一眼望去,满屋子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像盖着被子铺摆开的油条。

艳艳夹着重重的鼻音,闭着眼睛说:“我上厕所!”

大伯笑:“你个娃儿,啷个那么大的磕睡,闭到眼睛走路,等哈儿滚到旮旯里去了。”

婶婶好笑,牵着艳艳往茅坑走,说:“等天亮了,你新嫂嫂来了,你要帮着招呼她们娘家的客人。比如上厕所,她们不知道地方,又不好意思问,你是小孩儿,可以领她们来。”

一听说新嫂嫂,艳艳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打起十二分精神,磕睡也消了个精光,她乐呵呵问:“新嫂嫂啥时候来呀?”

喜乐都吹打两天了,还不见新娘子的踪影。

“今天中午之前。”婶婶说新嫂嫂的家,离大伯家有十里路,一路上有送亲的老少,还要抬着大量嫁妆,一早吃了饭,从新嫂嫂娘家岀发,也只能赶上大伯家午饭。

今天才是婚宴正日!艳艳激动得小脸通红,问大伯:“我们现在要准备什么?”

大伯抓了一把喜糖给艳艳,笑说:“前天包的喜糖不够了,你再去装几十包吧。”

“好咧!”艳艳像一只快乐的小猴子,一蹦一跳跑去装喜糖。

装了几袋喜糖,想起小黑还被妈妈拴在柚子树下,又偷偷去大铁锅里给它拿了一个肉骨头丢给它。

妈妈说婚宴这几日,生面孔太多太多,有些小孩儿又顽劣,怕将小黑惹毛了,它要是失口咬人可就麻烦了,所以只能先委屈小黑,拴它几天。

小黑见到艳艳过来,咬头摆尾只转圈圈,发岀“呜呜呜”的声音,就像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艳艳摸摸它的头,又顺顺它脊背上油光水亮的毛,将肉骨头喂给它,没想到小黑将狗头扭到一边,用爪子扒拉着铁链,对肉骨头不屑一顾。

艳艳为难摸着小黑的下巴,小声说:“不是我不放你,要是你咬人了,我们家就不能养你了,你再委屈一天,就一天。”艳艳伸出一根食指,比划给小黑看。

小黑眨巴着一双鼓溜溜的大眼睛,将头扭到一边,用眼白瞅了一眼艳艳,趴在地上,用爪子枕着头,再也不理艳艳。

艳艳哭笑不得,将肉骨头搁在小黑的破瓷碗里,只能先去装喜糖了。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山对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唢呐喜乐,调子和大伯家请来的师父吹得大同小异。

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新娘子到了。”所有的宾客都站起身,纷纷沿着崎岖小路往山那边跑去,小孩子们更是脚下生风,眨眼就跑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