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因为担心工期来不及耽误了去南京的事情,每日里心急火燎,嘴上竟然起了泡,吓得周洞天不敢再提“去南京”三个字,只好每天在赵宅里闲逛――幸而这会起威把考察团带来的印刷器材和设备也陆续运到了,周洞天便先干起了安装调试设备的工作。
印刷所设在赵宅废园内的一个小院子里。目前印刷机所用的油墨和纸张暂时还是从临高运来得,赵引弓打算以后在本地解决。石板印所需要的药剂很难在当地解决,还是从临高进货。
杭州可以很方便的采购到各种土纸――虽然在光洁度和洁白度上不如临高的书写印刷纸。至于油墨,本地就只能解决松烟墨这样的水性墨了,赵引弓得自己设法解决油性墨。他的解决方法是在凤凰山庄种植亚麻。即可收割亚麻织布,亚麻籽榨油就是合适的油基。
周洞天在组装调试设备的时候,专门选择了二个新近才被收容进府,老成可靠又认字的本地年轻人当学徒--江浙一带的识字率在晚明还算相当高的。为了尽量减少扫盲工作,赵引弓在招募奴仆伙计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应招者的基本文化水平。
尽管有人认为应该从临高选调印刷工过去,周洞天对此不以为然:首先使用手动印刷机不算什么高级技术,维护也很容易。他自己言传身教一二个月就行了;其次过于依赖从临高选调的人员,容易造成本地人员离心倾向。
周洞天手把手的教他们操作机器,包括简单的维护保养工作。因为铅字过于沉重,转运不便,所以杭州印刷所目前并不配备铅字,只用运来的书籍铅型进行印刷。需要自主制版印刷的时候就采用石版印。
两个年轻人对这些满是奇怪的物件的铁家伙原本充满了敬畏:一开始是一种害怕,深怕这东西会“咬人”,随后,当周洞天开动机器向他们展现出机器的强大的印刷能力的时候,又转化为由衷的佩服。
年轻人容易接受新事物,而且接受之后往往又很容易竭力维护他所认同的这一新事物。所以周洞天并不想从外面很多失业的老雕版师傅中招人来开动机器――他们在面对新新东西还是要新人来用。
“这两种都是广里来得印刷机――据闻是海外之物。”周洞天含糊其辞,“除了广州,全大明还找不出其他的。”
两个年轻人感到非常兴奋,学会一门大明很少有人懂得技术意味着什么谁都明白。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周老爷毫不藏私,教授的时候倾囊而授,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他也是尽量予以解说。这在技艺严格保密,学徒几乎要给师傅家当好几年奴隶才能学会点皮毛技术的本时空相比简直就是圣人。这种不经意的旧时空做法在元老院控制下的任何企业都使得土著工人感激涕零。
周洞天不担心他们会私下脱逃自立门户或者扩散技术。工业社会的技术是必须有充分的物质基础,没有设备和原材料,他们是无法复制杭州印刷所的生产能力的。在临高不是没有发生过工人企图偷学某样技术或者某项产品的事情――特别是那些来到临高前是小手工业者的归化民工人。但是他们的企图无一例外都破产了,临高的生产模式是小生产者无法复制的。即使能够复制,在成本上也高得难以想象。
周洞天培训印刷工人的时候,梅林也基本上把自己的建筑意图和营造方式灌输给了木柜的木匠头,大致可以放心的把接下来的工程交给木柜负责了。
距离杭州数百里之外的南京城里,二乘两人抬的轿子,正从正阳门旁的大道经过。轿子在距离承天门不远,但是还算不上禁区的地方停了下来,轿帘子微微打开。有两个男人正从轿窗里向着巍峨的南京的紫禁城眺望。
坐在轿子中的,正是周洞天和梅林。他们前一天才由孙旺才带人护送,到达南京。暂时歇在起威在南京城外开设的外柜上。今天进城是特意来考察当地的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