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城墙披着黛青色,云层散发着霞光,群鸟展露天际。
美好的一天,总有小小的瑕疵。巡检司空气中,臭味挥之不去。相邻的墙外,一片嘈杂声。高二郎刚吃好早餐,提着长弓,背着箭袋,慢悠悠的走向大院,做着手臂活动,准备练习射箭。
按照军事条例规定,饭后不能剧烈运动,院落里的队员们懒懒散散。
只有张曲尺很忙碌,带着一队乡兵,跑到大门口,门外已经聚拢了一批草标、流民,他要挑一些壮劳力,去五十里外的递运铺,疏浚十五里宽的河道,开挖五百亩鱼塘。
自从高二郎买了四百多名草标之后,巡检司大门口,天天有一大帮草标、流民,赶走一批人,很快又来一批人,铁了心要与高二郎打持久战。
在原本计划中,那五百亩盐碱地是要等农闲时动工开挖鱼塘。通常是放在冬季,虽已是冻土地,但水位很浅,不需要筑坝。至于开挖鱼塘的人工,可用周边服劳役的农民,能节约一大笔钱。再说此时招募壮劳力,会影响农业生产。
可现在这种情况,高二郎改变了计划,就地招募劳工,去递运铺开挖鱼塘、疏浚河道。张曲尺还会挑一些草标,把这些人临时安置在递运铺,那里已搭建了几十排草棚子,让这些人夏季生活在草棚子里。
六名乡兵抬出三张八仙桌,另外六名乡兵扛着一张张长凳子。张曲尺手拿一沓文册,叫道:“你们听好了!全部排队,草标站在左面一排,劳工站在右面一排,想做家丁的人,站在中间一排。”
两名年轻文人懒洋洋的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沙厉鑫管流民招募,把帽檐上那颗五角星,放正一些,戴上了牛皮帽,叫道:“流民在这里排队,一家人全排在一起,插队者滚蛋。”
沙厉鑫是沙宝国的侄子,二十岁,面目白皙,长得瘦弱,原本在衙门户房做个吏员。他参与了松林道劫案,发了一笔横财之后,不甘心在衙门里混日子,投效到高二郎门下,现在沙厉鑫成了高二郎的机要赞画。
左侧八仙桌旁,吉克君将一只皮箱,放在长凳上,将包里面的笔墨纸砚,一件件放在八仙桌上。端起了铜制水壶,喝了一口水,舔了舔嘴唇,“草标,到我这里排队,家人站在一起。”
吉克君本地人,是钱戴烽同学,二十多岁,面黑如碳,一双水泡眼,头大身体短。因长相奇特,又不善长写八股文,童生试第一关考了四回,才通过。吉克君特长是写得一手好字,颜体、柳体、赵体、欧体均擅长。现在吉克君是高二郎的文案赞画。
这两人混得风生水起,大西魁的商业活动,都能看见他们俩的身影。高二郎中午宴请衙门官吏聚餐,他们也要参加。
中间八仙桌旁,张曲尺眼前,排队人数稀少。想做家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能一个打三个。没有强健的体魄,就算站在队伍里,也被旁边的乡兵拖出来。
一名头戴瓦楞帽,身穿青布衣服的汉子,被乡兵杨大斗拽出来。
那名汉子叫道:“大哥,别拉我呀。我要做家丁,不做苦劳力。我要赚二两银子,还要十五两安家费。”
乡兵杨大斗道:“就凭你这小身板,过不了我这一关,没人收你做家丁。”
那名汉子叫道:“我是蒙古逃奴,会养马,还会给马看病。这算不算家丁级别?”
张曲尺看了一眼那名汉子,说道:“杨大斗,让他排着。”
张曲尺抬头看着一名头戴边鼓帽的汉子,说道:“把帽子脱了,会写字吗?有什么特长?”
汉子脱掉了边鼓帽,露出光头上的戒疤,压低声音,“我本名叫孙大任,法号觉悟。原本是五台山南山寺武僧,因与牧羊女蔷红产生感情,还俗了。我认识些字。这是我老婆蔷红,这是南山寺主持给我开具的证明。”
张曲尺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