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钟老夫人自沈筠康复后,也不再让她学理家处世了,每每只与她讲些历代后宫争斗之事,又给她分解如何避开那些不堪的东西。听得沈筠又惊又疑,心道他们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真是打算把我送到那可怕的高墙之内吗?
钟老夫人大概也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有一日便拉了她的手道“卿卿,有些事情,是命运使然,我们没得选,但你始终记住,纵然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没到最后一刻,也绝不能轻言放弃,不管什么时候,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寻找翻身的机会。”
见沈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才又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与人道的,却无二三,不管今后的路,多么艰难坎坷,你都要学会苦中作乐。而且,我们家的孩子,一定不能行那些阴诡之事,要顶天立地,凡事都能道一句,问心无愧。知道吗?”
彼时的沈筠,其实并不太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听了只觉得心伤,眼中便滚落下许多泪珠。
然而真正让她心伤的,还在后面。
那之后不到一年,钟老夫人染疾离世,魏文翁一夜白头,数月之后便也随她去了,彼时他的弟子们都已离开,只剩一个苏怀瑾还留守到最后,帮着从战场暂时归来的沈长松和沈筠打理恩师的身后事。
待到魏文翁的七七之日过了,苏怀瑾便也准备离开,临行前夜,与长松促膝谈心,长松问道“怀瑾兄今后有何打算?”
苏怀瑾道“想去昭国看看。”
长松听了,点点头道“嗯,蜀帝并非明君,伪朝那群北蛮子,更不会长久,都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据弟的愚见,最终能一统天下,定鼎中原的,恐怕也只有昭国了,况且我听说,他们那位太子,还是个难得的完人。想必这就是所谓的众望所归之象吧。”
苏怀瑾不料他如此坦率,因此也忍不住问道“长松,你心中既都明白,为何还”
沈长松叹了口气,笑道“怀瑾兄,若连我沈家儿郎都逃了,谁还能守这一方国土?”
苏怀瑾知道,他自有他的担当,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卿卿呢?”
长松眼中忽现苍茫之色,喃喃道“卿卿也自有她的宿命。”
苏怀瑾皱了皱眉,“长松,我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有,也不敢许诺卿卿一个多好的未来,但就现在的形势来说,你让她跟我走,是最好的选择”
不待他说完,长松便打断了他,道“怀瑾兄,我不是看不上你,也不是看不清这形势,只是,卿卿她有些事我不能明说,请见谅。”
苏怀瑾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他也并非对沈筠多么一往情深,只是有些爱慕她的品貌才华,又兼自以为几乎可以预见她的未来,所以对她十分怜惜罢了,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当夜收拾好了行囊,次日一早,便买舟东渡了。
彼时沈筠和长松在渡口送他,他本来都上了船,却还是又下来,拉着沈筠的手道“卿卿,跟我走吧。”
沈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禁转过头来看身边的长松,长松却闭上眼,微微摇了摇头,苏怀瑾便自嘲一笑,放开她的手,登上小舟,不复回头。
他所不知道的是,码头边的林间,蜀帝的禁卫,直到见他的船行得远了,才将手中的窄刀插回鞘中。
长松叹息一声,过来牵起沈筠的手道“回去吧。”说着,就翻身上马,将沈筠也拉到马上,二人同乘一骑,缓缓归家。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林间,也忽然惊起一些飞鸟,在朝霞中哀鸣。
没过两日,长松也要启程回边关了,临行时,天上下着小雨,沈筠哭成了泪人,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仿佛是已经料到,他此去再无归期。长松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抚着她细软的发丝,哽咽着道“卿卿,别这样,你不跟哥哥好好道个别吗?”
“哥哥,不